“常成愿意当这第一个!”这个答案,陈燮还算满意。有的事情只能是别人去做,商人为了银子,可以丢弃一切。尤其是晋商,站在大明的立场看问题,他们都该砍了。但是站在陈燮的立场看这个人,则是一枚不错的钉子。扎进晋商的这个团体内,挣多少银子是小事,关键是今后这枚钉子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好,具体怎么操办,你去找刘庆谈吧。应娘,给他个帖子,就说是我的意思。”说完陈燮就走了,看都不看一眼常成,似乎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眼下看,山西的钱庄一旦开成了,从山西到登州的商业渠道,就算是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别看现在他们从登州进的货能获得巨大的利益,一旦陈燮需要,掐断他们的货源时,就是他们哭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草原乃至后金,都习惯了用登州出品的盐铁布。应娘送出来时,陈燮淡淡道:“告诉刘庆,给他足够的盐铁。可以下一次付账。”低价倾销这种事情,陈燮最喜欢做了。范永斗不是有长芦盐场的渠道么,给他挤兑垮了就是了。登州出盐,今后这北地的盐,就靠这些晋商去折腾了。质量好,还便宜,不怕干不垮别人。铁布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卖的棉布还是从苏州张家的渠道来的,合作办厂还没开工呢。等到这个厂子投产了,质量和价格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事情就更好办了。一旦有的人撑不下去,玩下作的手段,陈燮就有借口下刀子了。孙元化最近如热锅上的蚂蚁,别看旅顺大捷了,他的位子坐的很稳当。但是这个事情真未必就是好事。在登州当巡抚,他能很轻松的吃喝玩乐还能挣银子,换个地方就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四品的巡抚,给他掉南京去进六部,明升暗降很正常。多少人惦记登州巡抚的位子。孙元化不想离开,就得跟陈燮结成利益团伙。没有陈燮的支持,孙元化很清楚他肯定要被调走。周延儒这个首辅下了,温体仁怎么会放过这块肥肉。陈燮当然希望孙元化继续干下去,这不仅仅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登州铁厂这一块,技术官僚孙元化是很有热情的,在他的带领下,搞了很多的实验。现在基本解决了脱磷脱硫的炼钢技术,孙元化还是少有的对自然科学有一定认识的官员。明朝缺人才啊。最近这一年多,孙元化给陈燮可是培养了不少技术工人出来。孙元化也得了一套别墅,这会正在小妾这里等着陈燮的到来。让下人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立刻出迎。陈燮早早就下了马车,笑着上前道:“中丞相招,不知何事?”“周阁老下野,孙某这个位子还能不能坐下去都是个问题。”孙元化请他入内落座,也不客气便直接说。不客气得看人,别的武将来了,不客气就是真的不客气。陈燮来了,不客气就是不打算兜圈子。陈燮也不客气,笑道:“别人来做这个巡抚,陈某也不愿意看见啊。这事情,还得走宫里的路子。曹化淳,王承恩,这两位只要递个话,这事情就差不多了。”“那就摆脱思华了。”孙元化松了一口气,节操什么的这个时候哪里还顾的上。这话说的很干脆,也是一种态度。“没问题,我就回去给京师写信。”陈燮站了起来,孙元化没有送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消失。指尖在眉心使劲的揉着,真是无奈啊。今天这个短暂的会晤意味着什么,当事人心里都很清楚。奉天,陈燮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他。对于皇太极的大金国来说,一个旗被打残了,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多铎的退兵,在皇太极看来不是快了,而是慢了。好在登州营没继续北上,并且退了回去,连金县都没留兵占着。这个时候别说是金县了,就算是新金,皇太极都在考虑放弃。范永斗还是第一次走进后金大汗的后宫,跪拜之后起来时,看见的是一个衰老了很多的皇太极。那一口血喷出来之后,岁无大碍,元气还是伤了,得慢慢的调养。跟着范永斗一起回来的李率泰,面对皇太极的时候内心震惊溢于言表。“范先生,你是大金的朋友,朕从来都不会亏待朋友。”皇太极的开场白中气还是很足的,虽然显得有点衰老,眼睛依旧很有神。“永斗何德何能,愿为大汗驱驰。此番本该早到了,奈何登州水师封海。”范永斗可不敢当真,赶紧表态。这个地方真的拿自己当个人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谦虚的同时,解释一下为何迟来。靠着他在长芦盐场的关系,送给后金的货一直都走的海路。这批货,本该半个月前就到了,赶上后金打旅顺,登州水师别说货船了,渔船都不放过。他哪里敢下海。黄太吉摆摆手道:“旅顺一战,我们打了败仗。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这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范先生还能来奉天,就是朕和大金的朋友。”范永斗还要客气,黄太吉抬手打断他,继续道:“客气就没意思了。这一批货来的很及时,尤其是铁器。范先生既然与登州有生意上的来往,能否帮朕一个忙?”“永斗一定尽力。”范永斗赶紧站起来回来,黄太吉示意他坐下才道:“登州营火器凶猛,本汉一直想见识一下。可惜,一直不得见其真容。”这个要求,范永斗真是为难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后金的银子不好挣啊。这是掉脑袋的勾当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一个主意道:“大汗,不妨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装着流民入登州,也许还有机会进军器局。不然单靠永斗,别说弄到枪了,靠近都很难。”黄太吉看看边上,李率泰点头道:“大汗,范先生说的没错。陈燮的军器局,把守的很严格。当兵的出营,不许带枪。就算在营内,枪支管理也很严格。”“既然如此,那就不谈这个了。范先生先下去休息,率泰啊,好好招待。”打发了两人,黄太吉咳嗽一声,侧门里出来一行人。分别是代善多尔衮多铎等人,都是八旗的旗主。岳托和德格类战死,脑袋被砍下送往京师祭献朱由检的列祖列宗,这是后金自努尔哈齐起兵一来最大的失败。消息传来之后,黄太吉直接吐了血,各位旗主也都当了多头乌龟,每人提什么去报仇的话。就算是代善,也叫嚷为儿子岳托报仇,莽古尔泰也不提为兄弟报仇的事情。后金的内斗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大明差,而且更为血腥。平时这些人中,真正为黄太吉马首是瞻的大概就是接替阿敏的镶蓝旗主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都巴不得黄太吉一口气喘不过来挂掉。“大家都听到了,岳托和德格类的仇该怎么报,大家都说说吧。”黄太吉竖起大旗,这帮旗主异口同声:“大汗乾纲独断,我等无不从。”黄太吉心里冷笑,以前怎么没这么乖?是害怕我逼着你们去打旅顺吧?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放在心里,嘴上不能说而已。黄太吉还真的想让多尔衮和多铎去打旅顺,但是他更担心几个旗主联合起来对付他。“哎,岳托和德格类一去,等于断了朕的手臂。这个陈燮,没想到如此狠辣。一把火烧了木场驿,迫使岳托和德格类主动求战。一战下来,镶红旗名存实亡了。”黄太吉前面说的,大家都当没听见,但是他提到镶红旗,所有人都上了心。岳托阵亡,正是吞并镶红旗的好机会,问题是黄太吉实力太强,不然有人找动手了。“陈燮已经成为大金的心腹之患,必须尽早除掉他。”豪格开了口,众人讥诮的眼神送给他,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去试试?黄太吉心里叹息,这小子说的是实话没错,问题是场合不对。“陈燮必须要除掉,但是在此之前,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招为我用。朕在想,派谁去登州走一趟。”众人再次整齐的回答:“大汗做主便是。”一群人油盐不进,真是很讨厌啊。尤其是多铎和多尔衮,偷偷的挤眉弄眼,当朕没看见么?心里如是想着,黄太吉还是摆摆手道:“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等你们遇见了陈燮,该怎么打这个仗。”黄太吉也够坏的,最后一句话,给大家的心里埋根刺。是啊,今后怎么都避免不了的事情,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京师,接到吴直的密奏之后,王承恩片刻都没耽误,送到了崇祯的跟前:“万岁爷,吴直的密奏。”朱由检二话不说,抢过来打开,仔细看的时候,脸色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原来真的是用的火攻,难怪后金军不堪一击。败的不冤枉。”朱由检哪里晓得,整个登州阵营,在整个问题上意外的一致,都强调的是火攻,而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击溃后金精锐。要说这么多人怎么瞒过去,其实不难,天高皇帝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