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机炮给攻城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不足以阻挡盾车被推到城门。压制的火力太猛了,几乎站起一个就给打死一个,短短的一段城墙上,不足两个小时的战斗中,尸体堆满了城头。就在济尔哈朗拼命指挥不会上城继续战斗的时候,突然城下的登州营开始往回跑,热气球下面的绳子也在使劲的往回拽。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像约好似得,城下的炮兵拽着派架子就往回跑,就跟城门一带出了鬼似得。济尔哈朗感觉到了不安,下意识的对下属喊:“大家都跑远一点,别呆在原地,快跑。”引信是三分钟的,长了一点,主要是考虑到炮兵和那些热气球的速度快步起来。城头上的金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看见大家都跑,也都跟着一起跑。陈燮给自己找了一副耳塞,蹲在沙包堆砌的墙后面,距离城池有三千米,陈老爷的怕死可见一斑。所有人都往出发地的壕沟里躲,这是昨夜民夫的功劳。大地突然猛烈的一跳,就算是躲在一千米之外的壕沟里,不少人的耳朵瞬间失聪。就像爆发了一场地震,四周的一切都在摇晃。坚固的城墙被掀起十几米高,一团巨大的硝烟腾起。噗噗噗,碎石如雨点一般的飞溅,抱头蹲在壕沟里的民夫,不少人被震晕了,啪啪啪的落石砸中了十几个倒霉蛋。这时候站起来看看城墙,至少五十米的墙被炸塌了。连续几天的轰击之下,本来就不太坚固的城墙,这一刻轰的一下,一些本来不会塌的地段也都塌陷了。事后大概统计了一下,这一次爆炸造成了至少五百人的伤亡。第一个从壕沟里跳起来的军官是张彪,高举战刀怒吼:“跟我冲!”一个步营作为突击队,跟在张彪后头往里冲,别的步兵营则各司其职,列队整齐随后前压,排枪火力掩护。踩着瓦砾,登州营冲进了城池,提前跑路的济尔哈朗,躲过了这一次爆炸。等他看见倒塌的城墙时,已经无能为力,无法阻止登州营冲进来。“立定!”前方出现数百金兵,一个二百人的方队立刻站住,排成两列,举枪射击。啪啪啪的枪声雨点一般,气势汹汹的后金兵死伤一片。身后又一个方队上来,又是一顿排枪。从最近的营地赶来的一个甲喇,遭到两个步兵营的火力打击,丢下数百人不支而去。城破,济尔哈朗没有继续组织新的反击,留下两个甲喇的兵力阻击,其他人从北门撤出去。登州兵遭遇了第一次比较大的伤亡,利用建筑作为掩护的金兵,总算是有了近战的机会。查哈里带着麾下三百余人,藏在建筑后里,登州营逼近的时候,突然从墙上跳下去。打了这么久的战斗,憋屈的金兵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但是事情兵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跳下去的瞬间,等着他和部下是排枪,噼里啪啦的被打倒了一半人。剩下的总算是冲上前,有机会近战。预计中会惊慌跑路的绿皮并丝毫不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三无人一组,互相协作依靠,竟然在近战中也丝毫不落下风。如果换成第一次战斗,这些兵肯定会害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连续的胜利,士气高昂的登州兵,心里对建奴根本就没有畏惧二字。不就是拼刺刀么?平时也没少练习。“杀!”“杀”“杀”,高呼酣战的场面到处都是,兵力相当的双方,在这条街道里的近战,双方都杀出了血性。查哈里手里的大刀砍翻了一个绿皮,不待他继续挥刀,后腰被狠狠的扎了一刺刀,顿时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拼着最后一点的力气转身,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抬脚给他踹到,视线中的最后,这个年轻的士兵把刺刀捅进了一个勇士的胸膛。到处都在响枪,到处都在战斗。战后统计,至少出现了五百次肉搏的场面。被打散的金兵,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一直在跟登州营纠缠。陈燮留下一个步兵营为预备队,其余兵力全部投入战斗。激战一直持续到午夜才基本结束,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一直到拂晓才彻底的平静下来,最终逃出战场的金兵不足百人。陈燮没有去管战斗的事情,亲自到野战医院,站在了手术台上。没有巷战经验的登州营,在同样没有巷战经验的对手面前,顶住了压力,在肉搏战斗中,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其中直接阵亡者百余人。这是登州营建军以来,遭遇的最大损失。后金的损失大概在三千满人精锐,直接战斗六比一的战损,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结果。算上这些伤兵,至少能活下来八成,实际比例更大。毕竟手上的金兵,也不会被留活口。一台手术结束之后,陈燮想都没想就对护士道:“准备下一台。”习惯性的要去消毒时,护士告诉他:“已经没有伤兵需要做手术了,老爷一个人就做了五个医生的量。”放下手术刀,看着窗外,天色微明。陈燮知道护士为啥这么说了,没几个医生能有他这体力。连续站在手术台边上近20个小时,是个人都累瘫了。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陈燮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听到城内传来隐隐的爆炸声。看见参谋长苏皓宸过来,陈燮笑问:“怎么还在打么?”“抄家呢,之前吃了不少这样的亏,喊话不出来往里冲。这会都学聪明了,喊话不出来,不管有人没人,先往屋子和院子里丢手榴弹。可把掷弹兵给高兴坏了。”“目前伤亡数字多少?”陈燮显得有点沉重,还是头一回打巷战,头一回做这么多手术。“轻伤较多,有三百十几个。重伤近两百,都是近战造成的。直接阵亡的有一百出头。”点上一支烟,陈燮使劲的抽了几口丢掉,点点头道:“走,去指挥部。”地图上的态势变化不大,多了一个海州被占领。可见骑兵部队的战斗也接近了一个疲劳期,正在休整。看了一会地图,陈燮扭头问:“要不要打辽阳?”苏皓宸很明显的一怔,这是与最初的作战计划相悖的想法。别人这么问,他肯定训斥一番。陈燮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部队弹药消耗了八成,就算走海路不济,上了盖州过来也要三天。我估计,骑兵没有继续破坏,也是这个原因。”“是啊,今非昔比了,两万多人的不济,压力太大。之前从盖州到海州,短短一百里,我们走了三天。行军速度不快,主要就是后勤跟不上。辽东的道路,跟登州没法比。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组建乙字营的原因。通知下去,尽量的多抢牲口,尤其是骡马。我们在海州最多呆十天,然后撤回盖州。”陈燮不免有些遗憾,这也坚定了他一个念头,甲字营骡马化。就是所谓的骑马步兵,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部队机动性的问题。城门口的瓦砾已经被民夫清理干净,陈燮带着卫队进入海州,已经又过了一天。昨天晚上,何显的消息传了回来,骑兵部队完成了集结,一早往海州撤。这一次出去的战果可谓丰富,抢了八千多头牲口,其中能做战马的有三千多,挽马骡子驴有五千多。前后一共破了三百多个村子,加上一个耀州,抢回来汉民一万多,还有一千多满蒙妇孺。海州方面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满汉八旗兵斩首八千余,抢回汉民三万八千余。金银财物无数,暂时没去统计。陈燮进城的时候,一车一车的财物正在往盖州拉。逃的仓促,基本上城里的满人都没跑成,进城之后的战斗,满人都拿起武器抵抗,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不管有没有这个前因,抢光一切的后果都是注定的。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士兵押着去搬运的民夫,只要是能带走的,一律带走。这是陈燮制定的政策,登州营也坚决的执行。目前进行的是第一步,抢光财物。第二步是防火,烧光一切。甚至连水井,都要填上。在这个时代,做这些事情,陈燮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站住!”巷子里有人在跑,后面有兵在追,砰砰砰,几声枪响后,地上倒下一个人。陈燮策马上前,追来的十几个士兵看见他立刻敬礼。“怎么回事?”陈燮笑着问,带队士官敬礼道:“报告老爷,这人藏在谷仓里,伤了一个兄弟,跑了出来。”看看后面追来的一个士兵,头上还在流血,陈燮知道这货挨了闷棍。“你们继续!”挥挥手,陈燮掉头离开,临了回头看了一眼,士兵拖着尸体走了。刚才没注意看他多大,感觉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摇摇头,甩掉一丝惭愧,心里想着:“那么圣母干啥?这时代就这样,建奴在宣大,没准比我做的还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