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老回回刚到城下,不等他想发起攻击,陈燮尾随而至。老回回急忙列阵迎战,不想登州营停止不进,反而往后退了五里地。后退是陈燮的决定,虽然下面的人不是很理解,但是执行的很坚决。老回回见陈燮后退,天色也晚了,不敢就这样撤退,担心被陈燮追杀不可收拾。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老回回在城外十里扎营。攻城是不要想了,舒城县不大,城门紧闭,不是说打就能打下的。天黑,流贼营地松散,难以成型。对此过天星很是不安,上一次就被陈燮夜袭打懵掉了。找到老回回,过天星劝道:“兄弟,我们还是连夜走吧,不然天黑了,乱起来炸营了可不好收拾。”说着还悄悄的了解释了一下,庐州城外的惨状。边打边走,流动作战的流寇,不怕朝廷的步兵,怕的就是骑兵的追杀。本打算在城下一战,没想到陈燮根本就不打,直接停下还后退了。远远的吊着,就等着随时能上来咬一口。老回回道:“兄弟,好歹你我加起来有三万多人,打是能打一下的。”过天星沉默不语,良久掉头走了。老回回看着他走掉,心里暗暗做了打算。加来亲信头目十余人,开会商议道:“大家都别声张,天黑之后,各自带上马队,我们悄悄的走。”回到自己营帐的过天星,叫来几个亲信头目道:“老回回没安好心,想让我们当垫背的,他好连夜跑路。大家都回去,悄悄的收拾,天黑之后往西边跑,进了大别山就安全了。”两人心怀鬼胎,都惦记着让被对方来背锅。本来过天星还打算一起跑的,看穿了老回回的意思后,兵力占弱的过天星,更加不敢多留。白天还好一天,到了晚上,夜盲症一片一片的,又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庐州城外,就吃了这个大亏,怎么会不牢记教训。夜半,老回回带着人悄悄的出营,不想迎头撞上了也在跑路的过天星,两边一时间剑拔弩张,差点要打起来。各自后退,过天星带人走另外一边,老回回也带着人出营,夜奔六安。过天星则往霍山去了。老回回这边走的急,连个斥候都没放,离开营地三里地,才敢打火把。一路走出去半个时辰,看看舒城都看不到了,这才安心对身边亲信头目道:“都说陈思华用兵如神,我看不过如此。登州营打正面对阵,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是要比心机,陈思华还是差了点。”此时马队正在官道上行走,丝毫没注意到路边的百米之外一道土墙。此刻十二门3磅炮,已经把炮口对准了正在行军的大队,远端不足千米之外的一个树林里,数千骑兵正在列队。黑暗中红光一闪,一声巨响惊醒了黑暗的宁静。连续不断的射击一下一下的,3磅炮发射的霰弹,如同疾风骤雨,猝不及防的老回回,脸上的得意还没有转化成惊悚,就被一枚小铅球击中肚子,猛烈的冲击将其掀翻在地。倒在地上的老回回,睁着眼睛,长大嘴巴,一副惊愕的表情。怎么都没想到,登州营走小路,抄在他前面等着。死不瞑目的老回回不算,跟着他一起的十几个大头目,也没能逃掉这一次炮击的伤害。当场死伤一地,直接导致整个队伍失去了领导。猛烈的炮火虽然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但是足以将这支五千来人的队伍变成一股惊弓之鸟。炮声刚刚停歇,惊雷一般的马蹄声响起,从林间冲出来的骑兵,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足以让这些流贼崩溃。流贼从来都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队伍,人多打顺风仗的时候,还算凑合。这种夜晚跑路被人伏击的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轰的一下,队伍炸了,四散而逃。土墙后面火把点燃,一队骑兵出现在千米之外,正在杀将过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登州兵杀来,又失去了指挥,本就在四散逃命的流贼,更加的混乱。眨眼之间便冲到跟前的登州营,一顿弩箭飞舞,噗噗的箭入肉声之后,铁骑冲入混乱的阵型中。砰砰砰的短铳抵近射击,又倒下了一大片。枪炮声惊动了营地那边正在休息的流贼,两万多人听到枪炮声在屁股后面,直接就炸营了。不用官兵来打,自己就乱了,然后抹黑四处逃命。这些流贼,不是老回回和过天星的亲信,本来就是用来当炮灰的。一些头目还想组织起来,发现老回回和过天星都不见之后,混乱不可不免,黑暗中溃散如走兔。夜间伏击的好处很多,营养良好的登州营,没有夜盲症一说。战斗中自然占尽优势,但是也有个坏处,就是逃跑的一方躲起来也方便。陈燮依旧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长刀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人头滚滚。沿着官道从头往回冲,沿途流贼哭爹喊娘,无人能当,做了鸟兽撒。举着火把的登州骑兵四处追杀,马快刀快,杀的是血流成河。作为指挥官,陈燮身边始终跟着亲卫队,还有五百骑兵。仗着眼神好,看看哪里流贼多,陈燮就追上去,手中长刀举起,追上一个就是一刀。血溅在脸上和身上,也没时间去擦一下。这场伏击战和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这是事先预定好的计划,不是陈燮不想追杀了,而是担心白天之后,万一营地那边的流贼没溃散,还要打一仗。陈燮都来不及打扫战场,先让部队休整列队,这时候斥候找过来汇报。营地那边的流贼跑了个干净,老的小的都没留下,趁着天黑东南西北的跑,根本就没法追。溃散的流贼自然没有太多的战斗力,陈燮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让士兵们休息,顺便打扫战场。很快老回回的尸体被发现,抓来几个俘虏一问,确认了是老回回的尸体后,砍下首级让人送往舒城县,并致信一封称:流贼分兵,巨寇张献忠南遁,我军不敢停留太久,拜托县尊打扫战场,云云。登州兵现在打扫战场已经很熟练了,都是挑值钱的东西拿。然后集中给辎重营保管。晌午时分,确定流寇被灭的舒城县令,战战兢兢的出来。这会才发现,登州营已经掉头南下,捏着陈燮的信,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大的一份功劳就到手了。当然,舒城县令不敢独吞,就更庐州知府一样,写好了奏折,还得派人追上去,给陈燮送一份手抄本,统一口径。当然首功是陈燮的,但是舒城地方也是守城有功,不会吝啬笔墨自我吹嘘的。舒城桐城,都是幸运儿,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想的。看看庐江,看看无为,看看巢县,你说不是幸运儿是啥?逃跑的老回回命丧舒城,跟着他一起跑的都是亲信,一路抢劫的金银珠宝,都随身带着走。所以这一仗下来,陈燮的缴获看似不多,实际上都是值钱玩意。而且沿途的几个州县,流贼看不上的书画瓷器之类的东西,陈燮都留下人搜刮了一番。到底这一趟捞了多少,陈燮暂时也没统计出来。只是派人先送往南京,回头走水路送往登州。掉头南下再追张献忠,陈燮明显慢了一大步。不过这一大步,陈燮有刻意而为的嫌疑。完全可以先追张献忠,但陈燮就是先追了老回回。固然有军事上先易后难的打算,更主要的还是要借张献忠的手,洗一遍地方士绅的腹黑想法。再到桐城的时候,登州营受到了热烈欢迎。幸存的桐城县令,激动的热泪盈眶,出城迎接不提,还表示登州营一定要在桐城休息两天再走。陈燮对此不置可否,急的桐城县令搬出来一个大神方孔炤。不想见了陈燮,丁忧在家的方孔炤却鼓励陈燮,奋勇向前,追杀巨寇张献忠。陈燮与之交谈才知道,登州营西进的这些日子,张献忠打下了潜山县。难怪知县吓的半死,死活要留登州营。对此陈燮无言以对,朝方孔炤拱手致意道:“都怪方某判断失误,潜山百姓遭此劫难。”方孔炤却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张献忠自桐城南窜,所部不过三万余,潜山县只要守个三五日,张献忠自然散去。”这位老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历史上张献忠在桐城打了五天,没有打下便跑路。知道历史的陈燮,被他的见解镇住了。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明末的烂,是大环境的烂。要说能人,也是出了一堆的。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甚至面前这一位,都是能人。在桐城休息了一个下午带一个晚上,陈燮率部继续南下,追到潜山的时候,张献忠已经跑了五天了。并且很快从难民的口中获悉,太湖失守。对于这样的局面,陈燮真是无力吐槽了,尽管抱着一个坏心思尾随张献忠,陈燮还是希望这些地方的能守住则守住,他能救就救一个的美好愿望的。结果一切都朝着他无法改变的历史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