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不难,难的是巷战。我军将辽阳三面围住,三万主力在王大人屯柳条寨设伏,试图打援。沈阳之敌,死活不出来。卑职死活都不明白,明明留了一个口子,为何辽阳守敌不肯突围?”介绍战局的常时仁,提到这个地方,无奈的笑了出来。难得有机会参与会议的吴襄,在旁听时忍不住站出来道:“从盖州到辽阳,不下二百五十里。清军长于马战,为何不弃城退走,甚至可以放弃沈阳。这样一来,十万大军的后勤线,都在清军的马蹄威胁之下。”这句话说的有点水平,陈燮听了微微一笑,看看常时仁,让他解释。常时仁笑道:“吴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这一条在我军看来,求之不得。自我军布局东江一来,陆续移民十五万,皆以青壮为主。辽东辽阔,生存环境恶劣,百姓定期军事训练,并发给武器。作为官府投资的一部分,十年之内,辽东所产,收取六成的地税。十年以后,收取两成地税。移民以百人为一队,修堡垒防御,人人皆会操持火枪。目前辽东百姓不下五十万,其中二十万是青壮男子,这二十万人,至少有十万火枪,其余的怎么也得有条长矛。从盖州到辽阳,十万动员民夫十万,其中八成以上的民夫,是有火枪的。这就是八万条滑膛枪。每次运输,至少五百民夫,马车二百辆,沿途遭遇敌情,带队军官可结车阵防御,放信号弹报警。每隔五十里,就有一个三百人的步兵加强队。清军来的少,遇见运输的民夫,还不够火枪收拾的。”还有一个问题,常时仁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习惯。满人已经习惯了在城市里的生活,真是不舍得辽东这些膏腴之地,还有住着很舒服的城市。实际上清军真的这么干过,都被民夫和沿途的驻军联手打退了,每次都吃了不小的亏。次数多了,清军便放弃了小股骑兵偷袭的打算。吴襄直接哑巴了,十万条火枪发给民夫,这得多少银子?陈燮淡定的微笑,现代社会出产的钢管,那玩意能贵到哪里去。别说十万条了,陈燮每年倒腾来的钢管,就不下十万条。制作滑膛枪,工艺已经很成熟了,大批的工匠生产,每年十万条燧发枪只多不少。这会陈燮在登州的仓库里,怎么囤积的滑膛枪都不下二十万条。全是仿制的贝克式,历史上英国人造了几百万条这种步枪。还有一个问题,枪发下去了,铅弹和火药是要收费的。反正干这种事情,陈燮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辽东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的百姓,不用多久个个都为了生存变得彪悍无比。这些年,在辽东,为了守住屯堡,大大小小的战斗,不知道打了多少。辽东这个地方,当官的都非常老实,为啥?你要是欺负人,就得当心被人打黑枪。给移民发枪这一招,陈燮也是逼出来的。没法子可想了,不然在辽东这地界,全靠军队很难兼顾。“好了,常时仁,继续说你的布置。”陈燮开口了,常时仁继续道:“沈世魁金日观,已经占据了凤城,并向北推进至连山关,朝鲜王国也派出了五千军队,协助我军运输和后勤。清军在连山关有五千多人,沈世魁上报,因为地形关系,没有发起攻击。我让他拖住这股清军就可以了,打下辽阳,回头清军就只能往山里跑。”“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沈阳清军是否会出兵增援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多铎所部现在的位置在哪?他手里可有七八万的大军,万一出现在战场上,麻烦可不小。”陈燮道:“多铎是走密云出的关,携带的粮草有限,沿途必然要借助蒙古各部落。以前大家一起入关来抢,得手之后都好说。这一趟就抢了一些没用的金银,蒙古部落的冬天本来就难过,再接济满人,矛盾是肯定会产生的。就算是多铎回来了,也不用太过担心,蒙古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一起回来,骑墙派哪里都有。”“那就按照四万满洲八旗清军来算,这样一来,算上沈阳的五万清军,一旦我军全力攻击辽阳,沈阳清军是否会出击?”常时仁又提了一个问题,陈燮这时候稍稍沉吟道:“这个问题要考虑进去,之前因为是严冬,可以适当的放缓攻击节奏。现在必须抓紧时间了,为了打这一仗,整个辽东都耽误春耕就不合适了。王贲,你带三万山东营,在王大人屯柳条寨虎皮驿一线,构筑防御工事,阻挡清军南下增援。常时仁,明日开始全面攻击辽阳,我最多给你十天的时间,拿不下来,收拾收拾回家去带孩子吧。”常时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一句:“大人,西边的蒙古人怎么办?”陈燮笑道:“何显带骑兵负责这一面,另外关宁军也会陪着作战。你一门心思给我打辽阳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常时仁立正道:“如此,卑职便没问题了,十天之内,必下辽阳。”辽阳城头,城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城头上的两位,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骇然。望远镜里看见的是“陈”字大旗,这说明大清的死敌陈燮,到了辽阳城外。这也说明了,入关的多尔衮被打败了,不然陈燮不能来辽阳。“多尔衮败了,陈燮道了辽阳,这个消息,要绝对封锁。”豪格气急败坏的低声说话,范文程一脸的苦笑,指着城下不过五百米的陈燮道:“你看看那面大旗经过的地方,再看看城头上的民夫有多少,这消息怎么封锁?还不如跟城里的百姓讲,在辽东杀光烧光抢光的大清死敌陈燮到了。这满城百姓,只要是满人,哪个跟陈燮的登州营有死仇?”豪格一听这话,愣住了,随即点头道:“就这么跟大家说。”陈燮骑马,沿着辽阳城差不多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围城的军队,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登州营的士气达到了顶点。连续近两个月的围城之后,城外的壕沟和障碍,已经被清扫一空,护城河也被填上。出击部队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外的三百米一带,每天在壕沟里呆着神枪手和炮兵,没事就打冷枪冷炮,热气球每天都要去丢一些炸弹,晚上有事没事的放一些火箭,制造一下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恐慌情绪。可以说,这一段时间内,豪格和范文程,生活在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环境中。脾气暴躁的豪格,在发泄的过程中,掐死了好几个丫鬟。又是一个清晨来临,辽阳城在早晨第一缕阳光落下来的时候,执勤的汉军旗士兵李福,裹紧了自己的皮袄,城外一切都沉浸在寂静中。看来,今天不会有激战了。就在李福觉得又赚了一天时,大地上突然升起无数的火焰,从四面八方飞向辽阳城。以此同时,大地突然猛烈的震动,240门12磅炮,48门24磅炮,同时向辽阳城倾泻开花弹,炮击开始的同时,热气球也升腾了起来,缓缓的飘向城头。城下的高处,竖起了一杆“陈”字大旗,在风中迎风舞动。辽阳城头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城内尽管做了无数的防火准备,甚至连屋顶上都盖了厚厚的泥巴,在三万枚火箭弹的一次性打击下,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满城的大火。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在爆炸,整个辽阳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陷入了混乱之中。城头上的清军,根本就没地方躲,全都缩在城头下,等炮击结束才敢上城头。豪格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根本就不管到处在救火,直接带着卫队赶往城头。刚出门,就撞见了范文程,这老家伙胡子都烧焦了,也没顾上去管。“大贝勒,城内之事,老奴负责,且去指挥作战。”范文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他也真是豁出去了。这要是被打破了辽阳,老命肯定玩玩。豪格满面狰狞,使劲的点点头,一股子狼性也发作了。拎着刀,带着近卫,大步往城南走去,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段,登州营最可能发起猛烈攻击的地方。豪格在一个土棚子下面,遭遇了昔日登州营的手下败将谭泰。见他安坐不动的样子,周围士兵也不是很慌乱,心里暗暗的佩服了一下。谭泰见豪格来了,站起拱手道:“贝勒爷。”“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这里情况如何?”豪格立刻询问。谭泰道:“多处起火,已经安排人去救火。马厩那边准备充分,没有出太大的问题。”豪格点点头道:“你这里很关键,一旦城破,第一波反击就是看你的。”谭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唯死而已!”豪格没说话,转身走了。谭泰的眼神里全是死意,看了一眼城门后面,被拆出来的一大片空地,这里就是他发起反击的战场。不过谭泰对此,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就算能把登州营打出去一次,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城市的上空,飘着几十个热气球,那玩意,城内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