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土着在殖民者冲进营寨的时候,踩着同伴的鲜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们的手里只有刀枪和弓箭,敌人却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排枪有序的进行着这个时代最高效率的杀戮。一直到最后一个土着战士倒在血泊中,端着刺刀的侵略者们继续往前,脚下的大头皮靴沾满了血迹。一名年轻的民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惨状,鼻腔内全是刺鼻的腥气,趴在地上吐的昏天黑地。这个举动没有换来任何同情,反倒引起了带队军官的怒火,冲上来用皮靴狠狠地踹向他的屁股,然后怒骂:“混蛋,你这个废物,这点战斗都承受不了,滚回娘胎里去吧。”被骂的士兵赶紧爬起来,擦干嘴角,端着步枪继续往前冲,他必须用刺刀将挡在前面的任何一个敌人杀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都会被逼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只有这样,在这片土地上才能更好的生存。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和同胞的不负责。被俘的都是一些女子和孩子,她们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麻木。如果不是外来殖民者的入侵,这些土着女人在部落之间的战争中,也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挖坑,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的族人丢进坑里埋好。战斗的士兵们抽着烟,用眼神放肆的打量这些女人,议论着这个女人的屁股那个女人的奶,是不是好生养等等荤话。新丁们则围在这些老兵的身边,听他们吹牛。缴获的战利品统一分配这个规矩一直没变过,负责计算的官员,拿着一个小本子,身后跟着五个笑眯眯的男子,这些人是商人,跟着舰队一起出发,战前就承包了这次战斗的买卖。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可怕,千万不要说什么魔鬼,魔鬼在商人逐利的狰狞面前都得让步。营寨内的战利品乱七八糟,能够卖给商人的东西主要是动物的皮毛和粮食。皮毛经过处理,运回国内能赚好几倍的利润,玉米这种常见的粮食,则用来酿酒或者碾成粉喂牲口。金山地区的小麦收成之后,没有人愿意吃这种粗粮了,酿酒虽然难喝一点,也是酒啊。这次战斗最大的一笔战利品是烟草,从各家各户收罗出来的烟叶,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这东西在北美极受欢迎,商人们就地制成卷烟,虽然利润不算最高的,但是转手就能挣一笔。更不要说,今后这块地盘上,还能继续种烟草,商人们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大方的。根据殖民地的规矩,参加这次战斗的人优先选择这里最肥沃的土地,每人五十亩。如果这些土地上都种上烟草和庄稼呢?现在打好关系,来年才能挣一笔大的。还有的商人不是来收货的,而是手里拿着纸,用炭笔在上面比划着。站在他们身边的则是夏完淳等几个乡党,他们是主动请缨来这里开拓的,今后这块地方修成什么样,谁来修,都得他们这群人说了算。工程的款子不怕拿不到,只要你在北美待着,这帮商人总能找到合适的商品,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笔。“工程款不用担心,我看了一下,一共抓了五百多个土着女人,没生过孩子的你们留下,其他的我们带走。”秦文明这个名字,跟文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个包工头,拿下这个工程,这些女人就算头一笔款子了。至于这些女人的去向,他根本就不关心,转手就卖给其他商人,具体做什么,那事情就多了。北美这个地方,啥都不缺,就是缺人口。夏完淳嘴巴歪了歪,那意思这价格不合适,秦文明立刻指着图纸上的围墙道:“夏老大,不少了,这可是大工程。我至少要派三百个土着奴隶干一个月的活。”“少跟我扯淡,我还不知道你们?看见没有,那边还有一百多个男的俘虏,都是好劳动力,交给你了,加上那些女人,围墙的工钱都在里头了。内部的建筑,你自己问其他人好了,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给你们做。围墙内的道路钱,以后再说。”夏完淳这个读书人,已经完全摆脱了过去的青涩,不断心狠手辣,讨教还价也是一点都不手软。指着一群被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成一堆的青壮年战俘说话。“这样,年轻的女人,让我们挑五十个,四十个也行啊……”营寨里的战利品总算清理干净了,休息了好一会的士兵和民兵开始动手,赶在天黑之前,把一些还算完好的木屋清理出来,晚上大家就住在这里了。夏完淳还不能休息,他得到海边上,与舰队的指挥官商议。帐篷里点着马灯,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最终夏完淳还是发狠道:“必须给西班牙人一点教训,报告我来写,你交给总督大人或者舰队司令李大人。”“一发实心弹,打死了三个,残了五个。艹,就算你不说,老子也要去找西班牙人的麻烦。”临时舰队的指挥官吴立本上尉,尽管手下只有一艘一千吨级的小船,说起话来依旧杀气腾腾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西班牙人的分量。“就你这小船,75炮能有多大的作用?赶紧回去送报告,怎么也得来两艘省会级,105大炮的威力才有点说服力。”夏完淳跟这小子很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吴立本也不生气,他是刚提的上尉,北美舰队就是这点好,升官很快。他这条船,还是因为之前的舰长生病了,回国去治疗,才轮到他有机会上一步。“你小看人,我这条船正常能跑出八节的航速,你让省会级试试看?跑个六节匀速,就算是顺风顺水了。”吴立本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嘴,夏完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家伙还算要那么一点脸皮,嘟囔道:“钢铁龙骨的不算啊。”清晨的浓雾刚刚散去,海面上就升起三发红色信号弹,吴立本歪戴着帽子,手还在收拾腰带,从帐篷里冲出来,扑向海滩上的小船。“快!快!快!有敌情!”一艘飞剪船在海面上遭遇了一支舰队,看旗号是西班牙的舰队,北美这个地方没有法律可言,发现陌生船只最好的应对就是立刻掉头就跑的同时向同伴示警。仗着十节以上的航速,飞剪船轻松的跑路成功,带回来的消息惊动了这支只有一艘县级战舰和两艘武装商船的临时舰队,海面上的战舰已经忙碌了起来,起锚和升帆前的工作准备完毕的时候,吴立本登上了他的战舰黄县号。“不要怕,迎上去!”吴立本就像一头好斗的公牛,望远镜远远的看见了五艘帆船逼近,依旧毫不畏惧的下达了命令。“给飞剪船打旗号,让他们保持距离,一旦我们打起来了,立刻回金山报信。”陆地上的夏完淳他们也忙活开来,四门山炮被推上一个山坡,沙包磊起来一个半圆,炮口对着海面,四门跑呈W的形状。弹药和炮位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观察手抓紧时间计算,一旦敌人抢滩,每门仅有二十发炮弹的四门山炮,必须发挥巨大的作用。就在夏完淳担心炮弹不足的时候,海面上的一艘武装商船,放下了两艘小船,沉甸甸的炮弹箱子压的小船吃水很深,12个水手奋力的往岸边划。“快,跟我去海边接应。”夏完淳带着人往海边狂奔,冲进海水里,拉住小船上丢来的缆绳,使劲的往岸上拽。“兄弟,别着急,他们距离还有点远,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吴立本那边打起来后,怎么也能撑两个小时的,还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物资都运上岸。”夏完淳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去加来三百来人,小船全部出动,将船上的物资尽量运上岸,优先运输炮弹和子弹。布置完事情后,夏完淳又交代了一句:“那些男性战俘,不要给他们吃早饭。饿到晚上再说,小心一点,稍有异动,格杀勿论。”虽然只有一艘战舰,但是却勇敢的迎上去的场面,在这个时代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不单是大明的殖民者如此,欧美殖民者也是一样。大海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海,而是殖民地的生命线。为了生命线的畅通,战舰遇敌必战是必须的行为准则。本可以退走的武装两艘武装商船,并没有着急逃跑,而是继续加快货物的运输。只有把货物全部运完,他们的使命才算完成了。为了完成这个使命,甚至不惜身陷险境。殖民地的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对他人负责。殖民地是一个整体,任何人都可以依赖的整体,任何人都必须为之而战的整体。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从此不容于这个整体。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什么,但是会疏远你,隔离你。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潜规则吧,毕竟不是军人。“发信号,这里是大明帝国洛杉矶海域,请对方立刻停止前进,否则将视作敌对行为。”桅杆上的信号兵发出了通用的旗语,海面上来的正是一支西班牙舰队,一共五条船,目的正是洛杉矶,他们还运来了一千多士兵,目的在于巩固这块殖民地。只是没想到,大明帝国的殖民者的报复来的这么快。“该死,一艘大明帝国的四级战舰。”指挥官福朗格用单筒望远镜看着正在逼近的战舰,心里一阵烦躁不安。五对一,他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大明帝国的一艘快船已经拉开了距离,根本就没有追上的可能。这样的话,一旦打起来,就算是赢了,结果必然遭到大明帝国最猛烈的报复。曾几何时,强大的西班牙帝国,已经沦为了欧洲二流的国家。“该死的,他们发出了最后通牒。”福朗格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他真的很想打沉这条该死的船,杀光上面每一个人。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因为马尼拉这个殖民地对于西班牙来说,太重要了。这是在亚洲最后的桥头堡。如果激怒了大明帝国,马尼拉不保是必然的,到时候谁来分担国内的怒火?“回答他,西班牙人先到的这里,我们有权给自己的同胞运送物资。”福朗格得到的答案是:“如果你继续前进,我会用大炮告诉你,这里属于谁?”“转舵吧,让其他四艘船降下旗号,升起骷髅。”福朗格还是怂了,实在是没有开战的勇气。随着大明帝国殖民脚步的扩张,欧洲各国感觉就像一头猛兽,随时盯着他们的软肋。战舰上发出了欢呼声,背后已经紧张的湿透的吴立本,稍稍松了一口气。说起来真是运气,对方挂着西班牙的旗号,还能威胁一下。如果把旗号降下,那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一比五的战斗。就在吴立本感觉到轻松的时候,战舰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这帮该死的西班牙猪。”海面上只有一艘西班牙战舰转向了,剩下的四艘战舰,降下了所有的旗帜,升起一面骷髅旗号。千万别大惊小怪的,这就是大航海时代,战舰化身海盗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就是拉下脸来的意思了。反正挂着西班牙旗号的战舰没参战,回去打死他们也不承认跟海盗是一伙的。“一千米,沉住气,再靠近一点,五百米再开火。”吴立本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是势均力敌,他没有必要冒险在一千米以内开炮。但是现在是一比四,他必须赌一下,在五百米的距离上打一个齐射,然后转头跑路。这个距离上,滑膛炮想打中他的战舰,比中六合彩都难。当然他也可以保持一千米的距离开火,但是现在不行,弹药不多了,只有一个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