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络腮胡子戴着军队的便帽,身上的灰色军服没有任何的军衔和部队识别,他嘴裏叼着半根烟,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不远处的监狱。那里唯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环境不错的地皮了!
司机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左边脸颊有条很深的刀疤,他嚷嚷着说:“十年前我蹲监狱那会儿,身上的财物都是暂押在监狱当局的,指不定裏面的人逃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再者,我们的汽油所剩不多,要是继续往前走的话,折返的时候就到不了市区了!”
一个穿着灰褐色制服的瘦子从后车厢下来扒在车门上,凑道:“蹲监狱的人能带什么财物,破手表,还是几个硬币?要不我们还是直接折返回去吧!”
“你那胆还没猫大!”络腮胡子很是不满地训斥道。
刀疤脸司机皮笑肉不笑地说:“嘿,蹲监狱的也不尽是穷光蛋啊!比如那些犹太佬!”
“犹太佬?犹太佬不都被勃劳希奇那个伪君子放跑了吗?”瘦子不甘寂寞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只是做给外国人看的,笨蛋!”络腮胡子摘下自己的便帽,理了理略显油腻的头发,“机场和航空博物馆都被维茨勒本的士兵占领着,看样子我们也只能到监狱去碰碰运气了!走!”
戴姆勒-平治的汽油发动机是这个时代德国机械工业水平的象征之一,但经过了长时间的使用,大概还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这辆卡车在启动时还是破着嗓子“咳嗽”了一番。东西走向的高速公路和监狱之间还有大约两公里的沙土路,这样的安排似乎有意要让送到这裏的囚犯明白自己的特殊处境。由于一道道很深的车轮痕迹,这条沙土路更显崎岖不平。卡车上的人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在摇晃中憧憬着自己的运气,完全忽略了这些车轮印迹所潜藏的种种警示。
卡车很快在监狱紧闭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执勤的哨卡内空无一人,厚重的大门上挂着偌大的铁锁。狱警?要么是各自避难去了,要么就在“临时国家元首”指挥的这支庞大而复杂的军队之中吧!
络腮胡子试着倒腾了几下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开锁技巧还不足以应付这种大锁,便从腰间拔出P38,后退两步。这时候,从车厢里下来的人们连忙往后退,有几个还忙不迭地捂住耳朵。
砰!砰!
清脆的枪响在空旷的田野中回荡着,却没有鸟儿从灌木丛中惊起。
拥有硕壮身材的刀疤脸司机主动上前将那打坏的大锁取下,然后凭着浑身的蛮劲推开了这安装有滚轮的大门。
看着情景,监狱里十有八九是空空如也的,但众人还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树林离监狱的高墙得有百多米,但院子里还是飘落了不少枯黄的树叶,靠近墙根处的车库应该是用来停放囚车的,这时候却整齐地排放着两辆军用“甲壳虫”和五辆军用卡车。
刀疤脸司机放声笑道:“哈哈,伙计们,这些汽车不错啊,卖了它们也够我们赚一笔了!”
且不说军车好不好卖这个问题,这家伙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多少支步枪给盯上了。肌肉再多,能挡住子弹吗?
手持P38的络腮胡子虽然一脸疑惑,但显然是受到了刀疤脸司机的影响,他仅有的一点警惕也被轻易搁置下来。
“大家进去看看,速度快一点!”
“喔……”
手里端着枪,这群“治安管理者”一股脑冲进监狱,完全没有防备意识。
刀疤脸司机很快来到一辆灰白色迷彩涂装的甲壳虫前,打开车门瞧了瞧:“霍,看起来还挺新的,估计都没用超过一年吧!”
见周围没有异常的动静,络腮胡子已经将手枪插回到腰带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嘀咕着说:“弄回去重新喷漆,锉掉编号,谁知道它们是哪来的!”
刀疤脸紧接着又爬上旁边的卡车看了看,虽然觉得有些旧,但还是心满意足地说:“这年头卡车奇缺,卖回给军队也值个六百马克吧?”
小头目点着香烟,冷笑道:“嘿!军队算什么!这一次只要我们的元首能够掌控局面,军队的没落就指日可待了!”
话刚落音,便听的“砰”一声枪响从监狱裏面传来,回声很长很长。
这一下,络腮胡子惊得连嘴裏的烟都掉在地上,正欲拔枪,却听到刀疤脸满不在乎地说:“他们碰上开不开的门了吧!”
自己刚刚还以枪开锁,络腮胡子自然不好指责下属们浪费子弹,更何况他们不是军队,有弹药则用,没弹药可以远远躲到后面去摇旗呐喊,这便放下心来,有些愤愤然的从地上捡起烟,自顾自地嘀咕着什么。
砰!
又一声枪响从监狱裏面传来,沉闷,且在楼道里久久回荡着。
“哎,老大,我们这裏好像只有三个人会开车,但这裏有七辆车,加上我们自己那辆,八辆呢!怎么办?”刀疤脸幸福地纠结着。
从地上捡起的烟已经熄了,络腮胡子只好重新划了一根火柴,吞云吐雾道:“你、马科、卢基,再算上我,四个人!啧!人手是不够!要不折价转手给其他人?”
“没关系,我们这裏有足够的司机!”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很突然地从门口传来。
“噢?”络腮胡子沉浸在有关买卖的思考之中,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转过身,嘴裏的烟便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站在监狱大门口的是个身材很普通的家伙,戴着平沿的伞兵头盔,穿着灰色的伞兵作战服,系着黑色的毛绒围巾,蹬着一双半高的军靴,一看就很暖和。
“耶?你是哪个部分的?”络腮胡子正想要伸手拔枪,但刀疤脸及时阻止了他,并示意自己的小头目往上看。
铁丝网围墙里的矮墙上,监狱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前,手持毛瑟步枪、伞兵自动步枪以及冲锋枪的士兵们正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大蠢蛋。
“关门!”那个身材普通的伞兵军官面无表情地说着,带滑轮的大门便在一阵低沉的隆响声中紧紧合拢了。
从莫阿比特监狱到柏林北郊的机场,直线距离只有5公里,而此时守衞那座机场的,仅仅是冯·维茨勒本手下的一个步兵连,满打满算还不到2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