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已经身死,但还重复着生前的动作,在地上爬行摸索,想要找什么东西。
而她要找的孩子,正飘在她的头顶,不哭也不闹。
哀怨的妇人,早死的婴孩。
这迷魂阵,是想要引诱天下欲念朝这里而来。
难怪那转生藤长得这么大。
“灵羽。”又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极尽缠绵。
灵羽低头仔细看那转生藤的正中间,眼前的事物突然扭曲了起来。
她在转生藤上看见了那个神仙的脸。
文静禅到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藤树长出无数枝条,朝着半空中的灵羽生长过去。
她的欲念自眉心而出,灌溉着藤树生长。
迷魂阵中的女人找不到孩子,哀恸地掩面哭泣,那哭声又尖锐又凶恶。
原本平静沉睡的婴儿魂魄也开始躁动起来,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
道士满意地看着灵羽,原来她心中最重的欲念,是仇恨。
藤树不止吸取她一个人的欲念,镇上所有的贪嗔痴都被阵法摄入,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夜色下的藤蔓忽然开始长出叶片,散发着幽紫色的荧光,这棵树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擎天的树干中,有无数蚕茧般的牢笼,长在藤条上像是吸附在鱼类身体上的藤壶。
有密集又诡异。
茧中有沉睡的人,大都面色枯黄,文静禅也说不好还有多少是活人。
他的眼神从藤条纠缠的树干上扫过去,在人群中看见了云霞。
她的表情平和,呼吸也很均匀,应该是在一个美梦中沉睡。
边上还有些明净山的弟子,有些文静禅还算眼熟,也有些今年刚上山他还没见过。
他明白了,若这些枝条缠住灵羽,就会把她也变成这些茧衣中的一个。
“鸿蒙两仪,”文静禅双手结印,从神识海中唤出自己的本命武器,“诸恶不侵。”
言出法随,一道结界从方山湖的上方张开,将汇聚过来的欲念都挡在外围。
失去了滋养,藤树的生长速度立即就放慢了。
但阵中的灵羽没有清醒过来,她的仇恨被藤蔓激发,身体也朝着它而去。
“我也是明净山的人,”文静禅朝那道士说,“既要盗剑,为何不对我下手。”
他当然认识文静禅的鸿蒙两仪,这举世闻名的法器任谁都知道是他武阳真君来了。
“真君清贵,”道士说,“不敢冒犯。”
这话挺有意思的,就好像抓了他徒弟不是冒犯他一样。
玄弋受文静禅之念,忽然现身啼鸣,天空中一时间有华光大作,如同白昼。
它煽动着翅膀,做势要喷火烧断已经缠上灵羽的转生藤。
“真君别冲动,”道士慢悠悠地提醒他,“她的欲念至深至重,贸然斩断,性命危矣。”
文静禅想也没想,摇身化作一缕光,钻进了灵羽的眉心。
外力不可破,只能进入她的重重心魔之中,唤她醒来。
鸿蒙两仪撑开的结界将道士和魂灵都困在其中,不得挣脱。
他很清楚藤妖一定不是背后那操盘的人,但他别无选择。
灵羽的欲念太深,若纵由其肆意横生,她会供养这藤蔓吸干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