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难解女人(1 / 2)

定心剑 朱太河 3879 字 6个月前

“那还有一个!”有人发现了吴秋遇,便带人朝这边冲过来。

吴秋遇一直担心丁大哥,竟忘了他的嘱咐,现在被人发觉,急忙手臂一松,从墙上滑落下来。慌乱中一落地,左脚稍稍崴了一下。

铁拳门的弟子,有的搭梯子翻出墙,有的开了大门绕过来追。远远望见只有一人,又是赤手空拳,便都壮了胆,紧追不放。

吴秋遇脚上有伤,追风架子不能完全施展。穿大街,走小巷,直跑得气喘吁吁。

见后面追得紧,吴秋遇闪身钻进一条巷子,努力攀上一座墙头,费力地翻了过去,摔在地上。

追赶的人噔噔噔跑了过去,脚步声越来越远。吴秋遇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揉着崴伤的脚腕。等了一会,听不见动静,估计铁拳门的人都去远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又朝墙头爬去。

忽听身后有声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腰间一痛,又被人拽下墙来。双手被那人扭到背后,一手抓着,一把匕首在颈上比着,押入一间屋里。

那人用脚关了门,松开吴秋遇两手,伸手指在他背上和肋下胡乱点了几处。吴秋遇知道,他这是在点穴。刚才腰上被他重击了一下,仍在酸疼。现在又看不清状况,吴秋遇便配合他,站着不动。

“原来我也可以。”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惊又喜,见他被自己点住了,便收了匕首,自去把油灯拨亮。

吴秋遇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个女子。只见她薄纱缥缈,胡乱披着斗篷,正伸手拨弄油灯,露出白白的一条手臂。

那女子见吴秋遇盯住她看,顿时脸上一红,慌忙把衣服裹好,过来就打了他一巴掌。

吴秋遇只觉脸上热辣辣的痛,像火烧一样,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愣愣望着那女子。

“你还看!”女子又抬手要打。

吴秋遇这才明白为何挨打,急忙闭上眼睛。他从小在和尚堆里长大,下了山也只是跟丁不二、柳正风、济苍生这些大老爷们打交到,只见过一个女的,就是十二岁的香儿妹妹,哪懂什么男女有别的事。

那女子见他老实,便自顾理好衣衫,简单弄起头发。吴秋遇听不到动静,心中纳闷,可又不敢睁眼去看。

忽听那女子问道:“深更半夜,你翻墙进来,干什么的?”吴秋遇不知道该怎么说,闭着两眼静静站着,一声不吭。

女子手里拿了把鸡毛掸子,一头挑起吴秋遇的下巴,说道:“我问你话,你没听见么?”

吴秋遇经历了这许多事,也慢慢有了些见识。他知道师父和丁大哥都是秘密身份,怕说出实情会再生出别的事来,便仍缄口不答。

“如果动手,我能制住她吗?”吴秋遇心裏想着,忽然又暗叫不妥,“我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再和人家动手打架,这就太没道理了。刚刚在这躲过了追杀,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又怎能想着动手伤人?真是好不应该!如果能让她心裏解气,就算被她打几下也没什么,反正我皮粗肉厚。等她闹累了,留着我又没用,自然就放我走了。”这么一想,他心裏就踏实了。

那女子竟没有再打,却忽然说道:“你把眼睁开!”

吴秋遇心中暗想:“我看她,她不高兴。我闭上眼睛,她又让我睁开。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这么一犹豫,倒叫他想出一个主意来。只见他挤了几下,只睁开一只眼睛来,怯生生看着拿女子。

那女子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她自顾笑了一会,才说道:“我叫你把两只眼睛都睁开。”

吴秋遇见她没有生气,放心了,就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望着那女子。见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被他直勾勾盯着看,脸上又羞得红了,低头说道:“你不许这样看我。”

“真好看。”吴秋遇心裏这样想,嘴上竟脱口说了出来。他倒没什么特别心思,只是不会掩饰内心的想法。那女子的脸羞得更红了,娇嗔地扬起鸡毛掸子,在吴秋遇的肩膀上打了一下:“叫你胡说?”

吴秋遇一皱眉:“我说错了么?我就是觉得你好看。”那女子一跺脚,又把鸡毛掸子扬起来,却下不去手。

吴秋遇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骑红马的公子。我们在城外见过的,你还认得我么?”

女子手举鸡毛掸子要打的动作,让他想起在城外拦马救那祖孙俩之后被“白衣公子”用马鞭抽打的情景,于是便认出来了。这女子正是曾经女扮男装的“白衣公子”——曾大小姐婉儿。

吴秋遇兴奋地说了几句,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可是,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女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怎么了,不像么?”曾婉儿见他才认出自己,还怪怪地问怎么变成女的,心中暗笑:这傻小子倒也有趣。她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吴秋遇自己想了想,慢慢也明白了,又开始傻笑。

曾婉儿忽然问道:“你怎么会到这来?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吴秋遇认得她是个熟人,稍稍放心了些,便拣些不太要紧的跟她说了:“我师父好心去给铁拳王瞧病,却被他们在茶里下了毒,又偷换了我师父的药,还不让药铺卖药给我。我没有办法,就去铁拳门……后来师父不见了,一定是被他们劫走了,我就去找……结果被他们追,就躲到这了。”

听他说完,曾婉儿嘀咕道:“原来那个是你的师父,他就是神医?难怪中毒成那个样子,竟是被人算计了。”吴秋遇一愣,又是一喜,冲上前问道:“你见过我师父?他在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曾婉儿吓了一跳,愣愣地瞅着他:“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动了?”

吴秋遇顾不得回答她,又急切地央求道:“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曾婉儿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失望道:“原来还是不行。你刚才都是装的么?”她望着吴秋遇。吴秋遇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点穴,又觉得半夜打扰你不对,就配合你了。”

曾婉儿不觉笑了,看了看他,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那我就告诉你。”吴秋遇很高兴,凑得更近。曾婉儿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师父在哪儿呢,我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过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毒发身亡喽。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吴秋遇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了,在那里苶呆呆发愣。心情就如同刚攀到顶峰看到了希望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曾婉儿看着他伤心,有点不忍,可是欲言又止。

吴秋遇带着仅剩的一点希望问道:“你在哪儿见到我师父?”只盼她说的是假的,故意撒谎骗他。曾婉儿说:“一个荒废的院子,柴房里。”吴秋遇听了,心裏彻底凉了,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曾婉儿不敢看他,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说道:“是不是你师父死了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我呀。”

吴秋遇只顾呆立着伤心流泪,完全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

曾婉儿见他如此难过,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又有了动静。

有人在墙外叫道:“他跑不远的,应该就在附近。老三说,是在这条巷子不见的。说不定进了这个院子。”“进去搜吧!”“慢着!这可是张府。先围起来,还是等成爷来了再拿主意。”

如今师父死了,吴秋遇什么也不怕了,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便要出去找他们拼命。曾婉儿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你是我捉来的,自然凭我一人处置。我不会让旁人动你分毫。你也不要出去送死。”

吴秋遇道:“他们害死我师父,我要找他们报仇!”曾婉儿说:“你出去被他们打死就能给你师父报仇了?”吴秋遇被她问得一愣。曾婉儿接着说:“你听我的,先忍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日后有的是报仇机会。”吴秋遇心裏也觉得她说的对,只要今日逃过此劫,等找到了丁大哥,他自有很多办法可以给师父报仇。从今以后不为自己活着,只为师父。

曾婉儿见劝住了他,又说道:“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出声。”吴秋遇低声道:“你不能出去,他们都是坏人,会……。”曾婉儿晃了晃手里的鸡毛掸子,笑道:“我不怕他们。”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吴秋遇再次叫道:“他们是铁拳们的,你打不过他们。”曾婉儿回头神秘地一笑,便开门走了出去。

就听墙外一个尖酸的声音说道:“成三爷追那两个贼去了。还有郝大爷和鲁二爷在这,你们怕什么?给我上!”正是铁拳门的白丕谷。

旁边有人说道:“可这是张府,张大善人跟官府……”白丕谷骂道:“张府怎么了?张大善人怎么了?窝藏盗贼,一样得治他的罪!上!”

鲁啸瓮声说道:“干什么婆婆妈妈的,拿贼要紧。”“老二,铁拳门的事自有成当家作主。咱们只有帮忙的份。”这是郝青桐的声音。

听到郝青桐和鲁啸也在,曾婉儿放了心,回屋从枕头下摸了一件东西,又走出门去。吴秋遇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

忽听墙外有人叫道:“啊!什么东西?”

隔了一会,听郝青桐说道:“这裏没有贼,咱们再到别处去找!”很快,人群渐渐散去,外面没了声音。

曾婉儿打发了墙外的人,高高兴兴地迈步进门,口中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以后可要听我处置!”

她回到屋中,却惊讶的发现,吴秋遇不见了……

丁不二背着吴秋遇来到河边。

吴秋遇一边揉捏崴伤的脚,一边问道:“丁大哥,你刚才怎么找到我的?”

丁不二道:“我在铁拳门窥遍了每间屋子,都不见你师父。正要回来找你,谁知半路杀出个黑衣人,跟我纠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他甩掉。我想你应已离开,就顺着咱们约定的路线一路找。后来见铁拳门的人在那个巷子吵嚷,猜想你可能在裏面,便绕到后墙翻入,正听见你和那姑娘说话。等她出来,我才潜入找你。”

吴秋遇闷头不再言语。丁不二问道:“兄弟,你怎么了?”吴秋遇抽泣道:“师父……他……死了。”

丁不二一惊:“死了?你怎么知道?在哪找到他了?”吴秋遇:“是那个姑娘说的。她说……在那个院子里……见过师父,那时候就……已经快死了。过了这么……久,早该……毒发身亡了。师父……”丁不二也不禁摇头叹息:“那里有打斗痕迹,就算不是毒发,恐怕也难逃歹人的毒手。唉。老天真是瞎了眼。”

吴秋遇越哭越伤心。与师父相处多年,早已是谁也离不开谁,现在师父突然没有了,叫他如何承受。而且,是自己招惹铁拳门的人在先,才连累师父被人算计。想到此,吴秋遇捶胸嚎道:“是我害了师父!是我害了师父!师父!”他抱在树上,撞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