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见曾可以像是在撬锁而不是用钥匙开,有些担心地问道:“这几条铁链很粗,没有钥匙怕是很难卸下。”曾可以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曾可以把定心剑暂时插回鞘里,从怀中取出一大团布,对司马相说道:“这裏守望甚严,不能有一点闪失。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什么都不要问,一切听我的安排。”司马相点了点头。曾可以先拣出一条黑布把司马相的眼睛蒙了,又把司马相的耳朵堵上。司马相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很快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了。曾可以用定心剑削断铁链,将司马相彻底解放,然后用一个白布袋子把他从上往下套了,扛在肩上,出了石洞。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院子里没有人。曾可以拖着一个竹筐往后门走去。装有司马相的白布袋子就搁在筐里,上面盖着一些杂物。出了后门,曾可以把司马相搬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回去把后门关了,再跳墙出来,然后登上马车,换了一身装扮,赶着马车一路向东奔去。
胡大宁缓缓醒来,已是未时。他愣愣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忽然惊觉自己一定是被人迷倒了,急忙站起来,掀开石板去石洞查看。发现石门敞开着,铁栅栏的小门也开着,原本应该用铁链锁在裏面的司马相已经不见了。胡大宁大惊失色,疯了一般冲出石洞,赶紧去找曾梓图报信。
曾梓图等人刚从福来客栈回来,一进府门就见胡大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裘如龙和柯老三面面相觑。曾梓图知道胡大宁如此慌张,一定是出了大事,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胡大宁一边喘着气,一边看了看裘如龙和柯老三。曾梓图回头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婉儿,你也先回房歇着吧。我跟胡叔叔有话说。”裘如龙和柯老三一起走了,小声嘀咕着。曾婉儿临走又看了胡大宁一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院中只剩下曾梓图和胡大宁两个人。胡大宁急促地小声说道:“司马相跑了!”曾梓图愣了一下,也不禁大惊失色,什么话也没说,就快步往花园走去。胡大宁在后面紧紧跟着。
进到石洞,曾梓图查看了铁栅栏上断开的门锁,又钻进小门,捡起地上的铁链,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断口,若有所思。胡大宁焦急地问道:“要不要发动人手去追?”曾梓图摇头叹道:“来不及了。他们是早有准备呀。”胡大宁跺脚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现在……”见曾梓图正在看他,他没敢再说下去。曾梓图在裏面来回走了几遭,停下来说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要紧的,是想好以后怎么办。”胡大宁说:“他回去之后,必定带人来报复!咱们得赶紧召集人手,做要对抗准备。要不要把夫人和小姐他们先转移了?”曾梓图稍稍冷静了一下,说道:“也许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胡大宁不解:“他被咱们设计擒获,又关了这么多天,肯定要报复啊!”
曾梓图说:“我亲手废了他的武功,他现在回到挂月峰,恐怕难以服众。北冥教中本来就有很多人对他不服,秦长老他们刚刚闹了一场,事情还没冷下来,一旦被人知道他现在是个废人,恐怕又要有人嚷着更换教主。他不会蠢到那个地步。所以我想,他不敢直接回到北冥教,一定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试图恢复武功。以他现在的样子,怎么也得忍个三五年才敢出来见人。”胡大宁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他自己不行,还有路桥荫和彭玄一等人,那些可是他的嫡系亲信,难免不会前来报复。”曾梓图说:“只要他们不敢透露司马相被擒之事,就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兴师问罪。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万一他们按捺不住,纠结一伙人来闹事,……这个也不得不防。这样,你带上银票和我的名帖,分头去知会官府和驻军,让他们关注进城的可疑人物,尤其是那些成群结伙的。府里让裘如龙和柯老三他们加强防范。夫人那里也要加派人手在周围守衞,这个我让以儿去安排。”两个人商量妥当,便出了石洞,分头去安排。
蓟州城北七十裡外,船舱峪村北的峰林峡谷。曾可以把司马相从布袋子中放出来,解下蒙眼布,摘下耳塞。其实曾可以给他蒙上眼睛、塞住耳朵,一是不希望他知道自己是用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去除的铁链,免生贪夺之心;二是不想让他知道被送到哪里,便于自己进一步控制。
司马相揉了揉眼睛,四下看了看,果然不知身在何处,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在山里。只见周围山势雄险,偶有飞瀑流泉,林木繁幽,常见绕藤缠萝。在耸立的高山包围之中,面前竟有一处天然平台,周围生长着许多野梨树。
曾可以扶着司马相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司马相问:“以儿,这是哪里?”曾可以说:“这个地方外有梨木,内有平台,唤作梨木台。”司马相有些惊讶:“梨木台?爹在蓟州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有没有听说过?”其实曾可以也是根据情事随口一说,当时并没有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地方后来名气就大了,成了有名的自然风景区,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司马相问:“为何带我来这裏?你娘呢?咱们接上他,赶紧走吧。”曾可以说:“我娘没来,今天咱们也走不了。”司马相一愣,看着曾可以。曾可以解释道:“你想,虽然咱们侥幸逃了出来,难道他们会一直不知道?一旦他们发觉石洞里没人,必会四处派人追拿。以你现在的状况和我身上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难逃一劫,还会连累我娘。”司马相点头道:“你想的有道理。那咱们怎么办?”曾可以指着身后的一个窝棚说道:“这裏隐蔽,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先在这裏住着,我回去跟他们设法拖延,再找人拜师学些武功,等时机成熟了,就接上我娘来这裏,咱们一起离开蓟州。”司马相焦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虽然功力没有了,但是可以教你。你学会我身上的武功,就不怕那些人了。只要曾梓图不亲自找来,曾家那些人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曾可以大喜,赶紧跪倒磕头:“多谢爹爹。等孩儿学会了爹爹的高深武功,我就马上接来我娘,咱们一起远走高飞。”“你终于肯叫我爹爹了!好,好!”司马相也非常高兴,“起来吧,以儿。爹现在就开始教你。把你现在会的,先练一遍给爹看。”
曾可以站到平台中央,尽力把身上的武功使了一番,让司马相看看自己的底子。司马相看了,摇头道:“唉,这些不中用。看来曾梓图对你早有提防,没有教你什么有用的武功。”曾可以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对曾梓图的感情也打了一些折扣。司马相便把自己最得意的武功,先教了曾可以几招。曾可以认真学了,感受果然不同,不由得心中大喜。
不知不觉快到申时了,曾可以对司马相说道:“时候不早了,孩儿得赶紧回去,到家里应付。顺便告诉我娘,已经把爹救出来了,让她放心。”司马相点头道:“好。爹再传你几句内功心法,你暗暗记住,回去慢慢修习。”曾可以将口诀牢牢记下,又在司马相面前背诵了一遍,并无差讹,这才告辞道:“棚子里有泉水和吃食,爹先住下,孩儿每天找机会来看您。”司马相点头道:“好。你快去吧。让你娘放心!”
曾可以匆匆出了峰林峡谷,卸下马车,骑马赶回城里。他先去卢夫人那里,把救出司马相的事情说了,卢夫人和柳如梦大喜。曾可以让母亲和如梦给自己当认证,万一曾梓图问起,就说自己一直在母亲这裏。卢夫人和柳如梦当然明白,欣然应允。柳如梦还备了一些点心,拿纸包了,交给曾可以,让他回去好有个说辞。曾可以感激地衝着柳如梦笑了笑,这才告辞离去,回到曾府。
曾梓图开口问道:“以儿,你一天都到哪儿去了?”曾可以说:“孩儿刚从我娘那里回来,今天跟着如梦姑娘学习做点心。我还带了一些回来,给爹尝尝。”说着,把点心放到了桌上。曾梓图知道儿子对柳如梦的一片痴情,见他果然一副开心的样子,也就信了。况且除了曾可以和曾婉儿,曾梓图不允许别人去卢夫人那里打扰,因此一时也无从查证。曾可以殷勤地打开纸包,拿了一块点心,递到曾梓图面前:“爹,您尝尝吧。我娘都说好吃呢。”曾梓图伸手接了,看了看,并没有急着放入嘴裏,而是说道:“你不要整日去如梦姑娘那里厮混。”曾可以忙说:“孩儿知道了,以后少去就是了。”曾梓图把点心放回桌上,瞅着曾可以,沉默一会,说道:“爹不是不让你去,是提醒你注意分寸,别让人家觉得你是个没有事做的浪荡子。”曾可以知道爹爹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当然是心中暗喜,嘴上说道:“多谢爹爹教诲。孩儿明白了,我以后不去了。”曾梓图说:“你还不能不去。”曾可以假装不解地望着曾梓图。曾梓图解释道:“如今城里不太平,尤其是北冥教的人,仍然在暗中窥伺。你要多留心,加强你娘那里的防衞。那边的事情,爹就交给你了。”曾可以心中狂喜,但是又疑心有诈,他偷偷观察了一下曾梓图的表情,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了。曾梓图安排他去保护卢夫人,这可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来的好差事,既可以时常跟如梦接近,还可以偷偷去见司马相习武,主要是不用总在爹爹眼前出现,这样也就不容易露出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