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舞姬刚刚退下,就有太监让岚姐姐紧接其后表演,岂不是将她与一群舞姬为伍了?“大概是皇后娘娘见我在百花宴上未能表演舞蹈,有些可惜了吧。”尤凝岚坦然笑道,只是这心里却起伏难,这舞的好与不好只怕不是她能决定得了的,必须要让莫风筠挑不出毛病才行啊。她余光督见坐在上方的谢景铄,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对了!她可以跳那支舞,绝对不会被莫风筠找到任何毛病的舞--镇灵舞。此舞乃是为亡去的将士们祈福所创,而这时候正巧是战火连年的最后时节,她跳了这支舞,即便是莫风筠也不能挑毛病。否则只会让人唾弃她枉顾将士性命,让人寒心,甚至极有可能牵扯到她身后的莫家,此时的莫家本就让皇帝有所忌惮,她定会小心翼翼。丝竹声骤然停歇,梅厅细细的交流声逐渐低了下去,众人都抬头望向莫风筠的方向,只见她雍容笑道,“方才在百花宴之上,尤小姐未能表演这最后的‘舞’,让我深感遗憾!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展示一番。”此言一出,有人羡慕尤凝岚能让皇后娘娘记住,有人则更加确定尤凝岚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在一群舞姬退下后就让她上台表演,不是在讽刺她跟舞女一般吗?谢修永回到了座椅上,微微的侧过身子,抱怨道,“老九,你这心上人在百花宴上可是出了大风头了。”“恩?”谢景铄语调微微上扬,夹杂些许的疑惑。他添油加醋的将自己从柏文口中听到的场景转达给了谢景铄,而后又愤怒的咬牙低声道,“柏文那家伙!明明知道很精彩,居然不跟我点破!还主动把我给劝回去休息了……”“所以,她登上牡丹台之时,你离开了?”谢景铄凉丝丝的斜了他一眼。“……那个……不是死狐狸有在嘛……老九啊,你可不知道这牡丹酒后劲有多厉害,我睡到刚刚才觉得清醒了几分,就算我留在现场也帮不上尤小姐半点不是。”谢景铄急忙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免被腹黑的老九给记恨上了。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尤凝岚,又不找边际的偷瞄了一眼莫风筠,语气稍稍严肃了点,“诶,你说这莫风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啊?我瞧着她们年纪相差这么多,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犯得着在这里给尤小姐难堪吧。”“她恨得不是尤凝岚,她恨得是袁家。”“哦,难怪了。”谢修永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如果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莫风筠这样做也就不奇怪了,他转头瞄了一眼谢景铄,见他神色不变,似乎并不担心尤凝岚躲不过这一祸。转头再看尤凝岚……她已站在了大厅的中央位置,恭恭敬敬的对莫风筠行礼。“方才在百花宴上你还未来得及舞上一曲,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啊。”莫风筠瞧着她眉眼之间淡淡的熟悉感,压下心里的恨意,十分和善的道。“臣女遵命!”尤凝岚走到奏乐的乐师前低声说了几句,转而又请几名太监移了人高的烛台置于四角,而她则镇静的走到了中央站定……灯光哗啦一下,全都熄灭。只余下四盏糊着红纸的灯台,光柱打在尤凝岚的身上,她浑身被打上了一层红光,微垂着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咚!咚咚!沉甸甸的鼓声,尤凝岚猛地的抬头,神情肃穆,眸光之中异常的坚定,双手展开似一只展翅的雄鹰……咚!她收紧了双臂交叉在胸腔,垂首往后急速的退却。咚!她身体忽然一顿,双手捂着脸,悲痛的原地旋转,伴随着旋转的动作缓慢蹲下,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像是经受了莫大的打击一般。咚咚咚!鼓声徒然急切起来,宛若夏夜轰雷一般,震人心魂。尤凝岚的动作也急速的变幻起来,身形的撑展、收缩都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坚毅,就像是为百姓安乐远赴战场的士兵们,那奋勇杀敌的信念。坐在一旁谢景铄紧了紧手中的酒杯,脑海之中是多年前残酷的战场厮杀场景,还有那些马革裹尸的悲惨画面,从脑海里一直往下钻进了他的心里,使得他阵阵心闷。他不禁体内的煞气四溢而开……肩上一重……“老九,你冷静点。”谢景铄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隐隐发红翻腾着暗色的疾风,像是要吞噬眼前的一切,谢修永愣神片刻,嘴角笑意募得的收敛起来,低声道,“老九,别忘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松了手上的劲头,谢景铄缓缓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便又是一片冷冽,教人无法洞悉他任何一丝情绪。谢修永见他冷静下来,视线转向还在跳舞的尤凝岚,感叹道,“你这意中人可真厉害,连你这么一个大冰块都给撼动了,难得难得啊……”“恩。”谢景铄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喝着酒,继续观赏尤凝岚的舞蹈。“……”谢修永瞟了他一眼,心说,要不要这么冷静啊?这是你意中人好吗?跳跃而起,身体往后仰,弯成拉满的弓的模样……咚!落地。尤凝岚屈膝跪倒在地,双手置于地面庄重的对着门外磕头,久久未起。梅厅之中,静谧无声。所有人都记下了眼前这个身披红衣跪地俯首的女子,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淡淡银光朦胧闪耀……过了好一会儿,梅厅的灯光募得亮起,照如白昼。尤凝岚身上的红光退却,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湖蓝色的衣裙,众人这才忽然想起,她身上原本穿的便是这身湖蓝色衣裙!太监将四盏烛台抬下去,尤凝岚起身落落大方的上前了几步,向莫风筠行礼,静候。莫风筠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似是在看这虚空之中的某点,半晌都未出声,众人投来疑惑的眼神……“姑姑?”莫琼莹轻蹙起眉头,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