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林傲梅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趣。总之,杜柳清回了府,再想要过好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祖宗,是在里头看戏吗?为何还不出来?
“老夫可以答应你,日后绝不再多加干预。但豁出了老脸,老夫只有一个请求。”杜明晦目光恳恳:“箭澜,无论你私下如何气恼处置柳清,唯有这休书,可万万下不得阿!”
诚如林傲梅所想,詹玄羽此时确实是一脸看戏的模样了。听闻此言,点评似的道:“听闻杜夫人之前气晕过孟老夫人,如今又因妒生恨,心肠歹毒。不顺父母,善妒不贤,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为何休不得?”
杜明晦咬牙切齿:“羽世子,我们是在谈论家事,同羽世子应该无关吧?”
“无关阿,但本世子乐善好施,想给你点建议阿。”詹玄羽看得出来,林箭澜从一开始,便没有半点想制止他的意思。索性他既当了这把枪,便当到底吧:“既闹到得提休书这个程度了,那便已经不是小事了。又岂是你杜太师一句下不得便能不下的呢?若是这样,杜太师你大发慈悲,多说几句,那这世间被夫家所休弃的**荡妇毒妇,必都会感念您杜太师的大恩。”
“你……”杜明晦被怼得心绞痛绞痛的。**荡妇毒妇?
这羽世子字里行间,拐弯抹角的讽刺辱骂他和杜柳清,偏即使拆文解字出来,他又似乎没有在针对谁。
詹玄羽无视杜明晦的老脸,也无视他淬了毒的厉眸,自顾自悠悠然道:“其实呢,要右相大人不能休妻,可太简单了。杜太师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但杜明晦可不信他真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不其然,詹玄羽啧啧道:“右相大人有七出之条可以休妻,你也可以有三不去阿!这第一条,前贫贱而后贵是行不通了,毕竟右相大人这么多年也没有靠你杜府什么。但是这第二三条,与更三年丧,有所取无所归,可都大有用处。”
詹玄羽靠近了杜明晦道:“说不定哪天您就寿终正寝了,右相大人和杜夫人理应为您守孝三年,有了这与更三年丧,右相大人便休不得了。或者说,万一哪天,杜府天降横祸,一个响雷把杜府都给劈没了,那杜夫人没了娘家人,就是有所取无所归了,右相大人也休不得了。这两个方法,是不是都极好?”
杜明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喉:好你个天杀的祖宗十八代!
林箭澜抚额,不忍直视杜明晦被气得快翘到天上的须眉。
太毒了,百闻不如一见,这羽世子的嘴,真真毒得像鬼。连他都听得心颤,真怕杜明晦会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就给倒下了。
林傲梅在门外,掩着嘴避免笑出声,忍得连肚子都疼了。
被詹玄羽这一打岔,杜明晦气得甩袖而走,也不再提休得与休不得的问题了。他满目只剩火光,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林傲梅,可见这怒火绝非一般。
林箭澜本来就还没想好说辞,这下倒好,连应付都不必了。
杜明晦是岳父,有些话,林箭澜顾着情面,还真没办法说得过于所以然。而以詹玄羽的身份和性子,他完全不必瞻前顾后。所以打从一开始,詹玄羽出言维护林傲梅,即便肆无忌惮,林箭澜也压根就没阻着。
今日但凡林箭澜出言,一句话说得重了,都势必和杜明晦闹翻。若非詹玄羽这一打岔,以林箭澜的性子,想来同杜明晦必定要起争执。
这羽世子,之前在老夫人寿宴上已经助了他一把,又在素心庵救了梅儿和兰儿,眼下又给他省了不少麻烦。是福星阿!
“家事繁杂,让世子见笑了。”林箭澜拱手致歉道。
“见笑谈不上,只是两相对比,同为嫡小姐,这大小姐可比二小姐,三生有幸得多了。”可不是?一个明明犯了错事,却前有亲娘为她反攻倒算,后有外祖替她诡辩施压;一个明明无辜受迫害,却还是被见缝插针,无中生有的诋毁污蔑,无人为她撑腰维护。
林箭澜听得心里泛酸,沉痛不已。
并不等林箭澜发问,詹玄羽便自个儿解释了来因:“父王估摸着日子,二小姐手上的伤,应差不多要结痂了,所以让我过来替他送玉肌膏的。好在今日是我来了,若是换做父王来,见故人之女先被迫害,后又被如此欺辱,该是多么愧疚心痛。”
詹玄羽沉默稍许,又道:“当日素心庵的情形,我想右相大人未亲眼得见,终究难以想象。但只见二小姐遍体鳞伤,便可知情景凶险。当日我找到二小姐时,她已身中迷药,那山贼正立于二小姐身前,欲行不轨之事。若我晚了一步,二小姐已然咬了舌,手执簪子与那山贼同归于尽了。”
“你说什么!”林箭澜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一黑,差点稳不住身形。
身中迷药?险些被辱?梅儿却都只字不提!
梅儿这丫头,为何不说,为何不诉,为何半分委屈发泄都没有!她究竟想独忍多少委屈怯意?
是他该死!是他枉为人父!他既还应了杜明晦的情,准许柳清回府!他这是在害梅儿半夜噩梦惊醒,在梅儿心口扎刀子阿!
“本世子的性子,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朝野无人不知。若非本世子自己都看不下去,此乃右相大人家事,又怎会出口多言。”詹玄羽觉着好人做到底,索性再帮林傲梅一把。
林傲梅的心不免再次为之一颤:这祖宗,未免太过深知她心了。
她一直不言,便是想借个契机再将此事引出。毕竟林箭澜若从他人口中得知,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本以为得借林汀兰之口方能成事,这祖宗,却是将路全都给她铺齐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