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秋桐对视了一眼,云朵则紧紧抿住嘴唇,低头看着桌面。
秋桐呵呵笑了下:“海峰,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你和云朵都神秘兮兮的,你多日不露面,一出现就要宣布重要的事,云朵呢,这些日子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问她什么也不说,该不会你是要告诉我们你和云朵要结婚了,甚至是,要和海珠易克一起举行婚礼吧?”
听了秋桐的话,我一怔,看着海峰。
海峰笑了下,看看云朵,接着摇摇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海峰要宣布和云朵分手?
但是看海峰沉稳的神情,又似乎不大像。按照海峰的做事风格,他是不会郑重宣布这样的事的,而且,这段时间从没有发现他和云朵之间有任何要分手的迹象。
我当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秋桐这时也带着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海峰。
海峰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疑窦顿生。
海峰举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然后放下酒杯,看着我和秋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要走了,我们要走了。”海峰的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却似乎被重重击了一下。
秋桐也似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目光直直地看着海峰。
“全国都解放了,除了台湾。”我似乎想说个笑话,却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笑,看着海峰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去哪里?你们……还有谁?要去哪里?”
“我和云朵……我们要去澳大利亚。”海峰平静地说。
“澳大利亚……你们要去澳大利亚?”我睁大眼睛看着海峰:“你们要……要去旅游?”
“不是旅游,是定居,是长期居住!”海峰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平静。
“什么?定居?”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是的。”海峰点点头。
我感到十分意外,看看秋桐,她同样带着意外的眼神看看海峰,看看云朵,又看看我。
云朵这会儿一直低头不语。
“这……狗屎,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对海峰说。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海峰说。
“海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桐说。
“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动,前段时间变动的,我被集团总部任命为大洋洲区总裁,办公地点在澳大利亚悉尼,工作手续已经办理完毕,再过几天我就到新岗位去履职。”
海峰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其实不光忙我的工作调动交接之事,也在忙我和云朵定居澳洲的手续,到现在,基本办理地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你要带云朵离开中国?”秋桐说。
“是的。”海峰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长期定居在澳洲?”秋桐又说。
“是的。”海峰点点头。
“可是……我感觉好突然。”秋桐说。
“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也没有让云朵和你们说……我担心会影响你们的情绪和生活,当然,最终,我知道是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海峰说。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说。
“参加完你和海珠的婚礼之后,”海峰说:“我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妥,剩下的就只有云朵的辞职手续了……等你和海珠举行完婚礼,云朵接着就办理辞职手续跟我走。”
我怔怔地看着海峰和云朵,一时似乎还回不过神来。
这消息让我感觉十分突然十分意外,天天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就要远离,要到另一个国度,要到天涯海角去。
我这时突然明白了这段时间云朵为什么一直看起来心事重重,原来她装着极大的心事,原来她要跟随海峰远离我们,她虽然满腹心事却又不能告诉我们——海峰不让她提前和我们说。
虽然海峰刚才说的之前向我们隐瞒的理由听起来算是合乎情理,但我分明又感到海峰其实另有隐情。
又想到海珠那天和我打电话提到婚后接我父母和她父母一起住的时候的谈话,猛然醒悟,海珠早就知道了海峰和云朵要移居澳洲的事情,海峰向我和秋桐隐瞒了,却早已告诉了海珠,而海珠也一直向我隐瞒着。
突然感觉心裏很不是滋味,有一种被抛弃的不信任感,有一种失去朋友信任的失落和惆怅感。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伤感,看看秋桐,她似乎也有些神情不大自在,似乎也有一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感。
海峰当然知道此时早晚是要告诉我们的,纸里包不住火,但他选择了最后的时刻,选择了木已成舟的时候才告诉我和秋桐,也就是说,他是在最后不得不说的时候才告诉我们的。
之前他不但自己不说,甚至还阻止云朵和海珠告诉我们,似乎,海峰想刻意隐瞒的对象是我和秋桐,或者说只是我,秋桐只是个陪衬。
我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吸了起来。海峰看着我,神情有些歉然,欲言又止,似乎想向我解释什么,但似乎又无法说出口。
云朵则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继续低头不语。
秋桐这时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我们说:“呵呵……虽然感到很意外,但还是为你们高兴……新环境,新生活,新开始,我想,我是该祝福你们的。”
“秋姐……”云朵这时抬起头,看着秋桐,神情尴尬而又沉重。
云朵不看我,似乎是不敢看我。
我的神情这时有些恍惚,大脑有些发懵,耳边听到海峰的声音:“谢谢秋桐,谢谢你的祝福。”
我回过神,端起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往外走,边说:“海峰,陪我去趟衞生间!”
大家显然都明白我此时要海峰陪我去衞生间是什么意思。
海峰站起来跟随我出去。
我没有去衞生间,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靠在窗台站住,边抽烟边看着海峰。
海峰站在我对面,不看我,看着窗外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