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一线之隔，一出村，走出我所布的大阵范围，虚空中的元气浓度一下子变得稀薄几无，点点滴滴，根本不足为道。

矗立在村外小山丘下的黑须道人，情绪似乎平静了很多，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真不是无极门出世的弟子？”

等我走近，他还是一副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为什么……你……似乎是走清静无为神游无极的大道修行之路？”

“天道无常，无常啊。”

不等我回答，他大手一扬，接着道：“罢罢罢，既然你已有如此境界道行，也是应该知道一些当今华夏玄门的境况了。”

“……”

接着，他神思有些悠悠，没说当今世界中国境内的玄门，却娓娓道出五百年前华夏玄门的概况。

五百年前……华夏修真，以修行法门分五门九派八十一脉，所谓五门者，为：无极门、丹鼎门、玄真门、剑仙门和符篆门。

其中，无极门以清静无为、抱元守真、神游无极为修真圭旨，后分衍为无极、太极、灵极、先天、自然、逍遥、混元等流派，是承自上古练气士道统；

丹鼎门以铅汞和合、坎离交媾、了命尽性为炼丹要务，后又分衍为金丹、全真、太乙、东华、纯阳、灵宝、三丰等流派；

剑仙门以斋心守候、炼钢神铸剑、凌空运使、出入无形为超脱至境，后分衍为神剑、慧剑、玄剑、青霞、华山、峨眉、青城、青海、中条、九华等流派；

符篆门以印诀移魂、咒符拘魄、掌握天地为济世法术，后又分衍为正一、上清、星宿、神霄、清微、净明、天心、华阳等流派；

玄真门，则又以内视存想、盗化夺机、聚火开关、形神归一为成仙秘诀，后又衍为玄真、玄天、玄武、真武、紫霄、太玄、太和等流派。

……

等他说完这些，我好奇之下，插话道：“前辈，为什么没有昆仑派？”

闻言，黑须道人神色明显一顿，半晌后，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地道：“昆仑……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神秘消失……”

“嗯？”

“那现在，玄门五宗都还在？”

“……”

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回答道：“是的，都在，可它们都已经封山整整五百一十一年了，只有极少数被世人所知，其他的，也是近几年才出世活动。”

“为什么？”

“为什么？”

黑须道人苦笑，仰天苦笑：“还不是因为这诸天世界的变化，天庭沦陷，地狱升腾，海外三山沉，昆仑道场没，天道轮回，人道变迁……末法，该死的末法时代……当年如不是刘真人耗尽一身修为斩杀镇压九九八十一条地龙，说不定当今的中国已经变成了地狱。”

“……”

黑须道人的话，入耳，引得我莫名其妙的心有所悸，恍然间，就如感受到了一点点当年的岁月，华夏大地上天翻地覆，留下了千古惊魂隐秘事……

耳中，继续传来他悠悠的声音：

“东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天道循环，无往不复，就说这近三百年来，西方世界数次格物革鼎，也更加人道变化翻天覆地，天地杂物撰德错综复杂，如贫道般唯剑丸性命执一的修行者，百年苦修，也被|干扰得不得其果，先天无我，仙剑之道无法贯通天地返本还源……长生无道，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说到这裏，他直直地看着我，铿锵道：“而你一个无门无派的少年，却可以沟通天地，触发天雷……”

“哗啦。”

猛地举起双手，他转身，问天，道：“老天爷啊，你告诉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三十年前，璇玑乾运中元否极泰来，太祖天人契机革故鼎新，漫天神佛彻底没了香火，本以为，初露清源的天地会再聚干坤精元，却不曾想，大道是玄之又玄，不明，不了……”

“……”

“陈景龙，你既生逢盛世，自当以世理而穷造化之理，以会天人性命之源头，珍惜机缘，精诚修行，给我玄门中人，一个希望……”

他的声音，一直是凝聚一线，直冲九霄，身影，也不再理会我，边说边行，渐渐下山远去，离开三庙村……

声音销匿时，他人已至数裡外。

东方的太阳，斜照大地，将昨夜渗入其中的水气全都蒸腾出来，化为滚滚雾气。

半山腰，黑须道人寂寥的身影大袖飘飘，宛如云中客，就这么走了。

只留下，满脑海多疑问的我，静静矗立村外，浓雾扑面而去，我心中，也蒙胧起一团团迷雾……

半晌后，我哑然失笑。

有些事，天既未明……谁明？

想这么多做什么？

那些事与现在的我何干？

费这心思，还不如踏踏实实静下心来，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不如漫游南北，信步东西，看日升并月落……

道本高，而远，知者，稀。

寂寞。

第一次，踏上修道路的我，感受到了内心深处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