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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在洛川派出所的所长办等了三个小时,听到脚步声起的时候,这位兄弟单位的来人终于长舒一口气,算是有定论了。
所长李涛是直接进来的,此时这位兄弟单位来人已经是面有愠色了,递着警官证道着:“三个小时要核实不了我的身份,是逼着我想办法?”
警官证,津门市刑事侦查大队,范承和。
李涛扫了眼,恭敬叠好递回去道着:“范大,换个位置,要是我有机会,在您的地盘上,要掺合您接手的一件案子,您再还回来不就成了?”
这是个老油条,在委婉地告诉范承和,咱系统内就这样,越俎代疱是大忌。
“好吧,我表示理解,而且也不准备掺合,告诉我一个结果就行了。”范承和让步了。
“跟我来。”李涛叫着他,转身说道:“结果就是一地鸡毛,孙志成欠工头卢刚的工钱,已经要几回了;卢刚又欠高利贷的钱,也被追得快狗急跳墙了,今儿是卢刚堵着孙志成要钱,然后他又被高利贷给堵上了,本来就是个逼债的事,倒也不罕见……谁知道没把卢刚逼急,倒把脑残的大兵逼急了,结果,您知道喽……”
“定性呢?”范承和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我不负责这个啊,肇事的在刑警队,受伤的还在医院……我只负责查这帮民工有没有涉案,对了,卢刚刚给送回来了,做笔录了。”李所长道。
敢情现在还悬着,不过依照正常程序,从笔录到调查,到取证,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范承和这才觉得,是自己急了。
两人下了楼,却见得一行男女,哭哭啼啼来了,要和所长说话,李所厌恶的一摆手:“询问室,自己去吧……这可不是我们滞留,他自己不走……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俩口子光车就百十来万,至于欠这点工钱么?你们可不是头回给我们找事了啊,我们就给您专业当保镖,也挡不住这么多不要命的啊……”
“李所,我们都说还了,这不都带来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哭哭啼啼道:“什么有钱啊,算上没还的借款贷款,我们比民工还穷呢。开发商容易么,还不都给国家打工。”
“去吧,去吧,人没事就好。”李所摆着手,有民警领着这一行进询问室了。
回头时,范承和懵然一脸道:“这是……”
“孙老板,也就是孙志和老婆,这特么算是吓怂了啊,钱还了,人不走,大小便有点失禁,非赖在咱派出所要住这儿……那家伙血腥场面谁可受得了,这不家里来接都不敢走,要当面还钱呢。”李所哭笑不得地道,末了感慨一句:“您别误会,我不是赞成这个方式……但是以我的经验啊,一直认为这笔钱根本要不回来,这个孙老板,上辈子是他妈姓损的,他根本就知道卢刚欠钱,那些收债的是他通风报的信,现在两头惹了,吓怂了。”
“这些民工怎么处理?”范承和问。
“大兵把事都办了,他们什么都没干,现在有监控作证倒省事了……教育教育,放人呗,卢刚说起来是受害者,而且他搬了那个持枪的一跤,也没有违法行为啊,我们正等着分局和市局的决定。”李所长道。
这时候,范承和才舒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他支着身,看着窗户里影影幢幢的,有民警在给坐在里面的工人倒水,情结尚且稳定,那心算是坦了。
“放心,只要这笔血汗钱回来,他们恨不得给你磕几个响头呢。怎么,范大,怕我徇私枉法啊。”李所长笑着问。
“如果徇点,我倒也不意外。收债的是什么人物?”范承和问。
“分局传唤了,吓跑了,叫李赛辉,卢刚借了他三十万,这几个月除了给了十一万现金,还扣了卢刚一辆车,账不知道怎么算的,卢刚还欠他三十万……呵呵,吃得狠折了本啊。已经立案了。”李所长道,对于高利贷,真要挂到警务档案里,那基本宣布生意永远终止了。
范承和的心越来越放松了,监视了这干民工数日,虽然好感不多,但相对地奸商恶痞,他倒更希望这些农民工相安无事,安安分分挣他们的辛苦钱。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没有进去,回头看李所长,李涛笑着抢白道:“我知道您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我也不多问……坦白说,我倒对大兵也有点好感,我现在相信他真是脑残了。”
“什么?”范承和愣了,没想到是这么一句屁话。
“不脑残谁出这头啊,都不是自己的事,还差点把小命搭上。”李涛道。
“那他怎么样了?”范承和期待地问。
“我不知道,不过好不了,那几个被打得太狠,现当今,群众讹钱意识这么强,谁能担嫌疑人保家属不闹事?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个防卫过当加民事赔偿……哎呀,您应该看了吧,那两张脸直接给拳头砸得分不清五官了,就算那个算正当的,还有那个没醒,脑袋直接让他摁着砸骨折了……真想像不出来,大兵是特么什么出身。”李涛凛然道。
忧色爬上了范承和的脸,即便知道大兵是个追踪目标,他依然对这个失去记忆的人产生的莫名的好感,毕竟那种事,就警察挺身而出也得掂量掂量。
“范大,您还想知道什么?”李涛问。
“我想知道的,你不知道啊。”范承和笑道。
电话响了,李涛告了个抱歉,直接接起来了,不知道听了句什么,脸上徒变,然后目瞪口呆地放下手机,范承和急急问着:“有处理决定了?”
“没有。”李涛眼睛瞪得溜圆,喜出望外看着范承和神神秘秘地道:“不过,要出现大逆转了,还没确定,您赶紧去医院等着。”
“啊,不是出人命吧?”范承和吓得脸色也跟着变了。
“看我这表情像吗?”李涛笑笑,却没有说破,提醒他道着:“快去吧,那儿即将发生的事比这儿的有价值。”
范承和狐疑地退了几步,出派出所了,拦车的功夫,他听到了院子里的嚎叫,是那位孙老板,在嚎着,啊啊,我不回去,我要住派出所……你们别拉我,李所长,您关我两天吧,我不能回去啊,我一家老小呢,出事谁负责啊?
这货把派出所搅得鸡飞狗跳,范承和心气不顺的啐了口,拦了辆出租车,又奔回医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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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时四十分,第四次询问。
记录员铺开了纸张,标明了时间,询问很繁琐的,可能同样的问题要重复几次,前后口供的比对没有疏漏才算完整,面前的这位“嫌疑人”戴着铐子,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被铐在钢圈上,钢圈焊死在水泥里,意外地审讯的刑警对此人并没有恶感,因为前三次的询问都相当配合,很难想像发生了这么大事,这个人连起码的一点惊慌表情都没有,冷静得可怕。
“开始前,我先说几句闲话,大兵,你听到了吗?”一位刑警道。
“您说。”大兵道。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是我亲手从河里把你抬上来的。”这位刑警道。
大兵蓦地起身,吓了询问的一跳,不过却见他向着这位刑警深深鞠躬道着:“谢谢……一直想当面感谢,终于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