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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为马,别墅做家,转眼间牢笼为房、人囚阶下。
一笑倾城,雍容奢华,转眼间枝枯瓣落,命如桃花。
镜头里,警服背影再向前,隔着安全网后的隔间,自首的上官嫣红素颜淡装,再不复昔日鑫众副总的风华,这位昔在津门在彭州有名的证券场上的交际花,随着鑫众案件的落幕,亦如昙花一现。
忽然间,她抬起头来了,在即将结束例行的询问时,她嗫喃地问询问警员:“我能见…见他吗?”
这一刻,她眼中绽放的光华,浑不似一位负案的嫌疑人,那种期待、那种希翼、那种紧张都写在她失神的脸上,仿佛在那一刻,曾经的妖娆红妆又回到了脸上,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那怕穿着剪裁并不合身的囚装。
“你指谁?”警员问。
“顾…从军。”她轻声道,字有千钧,让她说出来是那么的难。
一位警员离开打电话,片刻后回来告诉她:“顾从军涉嫌鑫众非法集资及原始股诈骗案件,正在异地关押……我请示了彭州的专案组,无法满足你这个要求。介于你的自首表现,如果是正常的家属会面,我们可以安排。”
“那算了,我家也没什么人了,上次进监狱,我父亲就一病不起了,等我出来,他已经去世了。”上官嫣红幽幽地道,这个回绝,似乎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不要想太多,好好反省、认真改造,早日出狱,会有见面机会的……对了,彭州专案组负责这个案子的同志有交待,如果你有什么话,他可以代为转告,写信也可以。”这位警员道。
想了很久,从希望到失望,从忐忑到平静,上官嫣红唏嘘间,像羞于见人一样,拢着额前的乱发,而被铐住的手,只有双手一起动,纤手腕上,是锃亮的手铐戒具,很久她才像下了决心一样道着:“算了,相见倒不如不见,我也没脸见他,我和蔡中兴商量的,本来就是把他扔下背这个黑锅,反正他失忆了,也说不清鑫众的经营细节……可是我没想到,他把什么都忘了,唯独没忘的,是我们之间的事。”
“想开点,你勇敢地走出这一步,对他也是个挽救。”警员道。
“不,是他救了我。”上官嫣红眼波流转着,带着幸福和释然轻声道着:“我一直想过上有钱有地位有名望的生活,当我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东西给我幸福和满足,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多……特别是,这些用不光彩手段得到的富贵,都是镜花水月,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了……我骗了很多人,包括很多朋友、闺蜜、骗得他们一无所有了,最终我也上当受骗了,就像报应一样。而他不一样,他一直在劝我收手,劝我不要陷得太深,他一直在拽着我、拉着我,最后还推了我一把,可却把他自己陷到无法自拔了……我骗了他,可他却救了我。”
幽幽的叹息声音,两颗明亮的泪珠,在镜头的光线里一闪而逝,泪光里的上官嫣红,依然惹人爱怜,依然美丽如初。
“法律会给他一个公正判决的。”警员轻声道。
“谢谢你们……我说完了。”上官嫣红道。
警员挥挥手,一位女警上来了,带着她,离开了询问的隔间,在铁门开合间,那个倩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冰冷的铁门水泥墙的影子……
…………………
…………………
嘀…嘀…
录象播放结束,屏幕上成了一片黑暗,屏幕前的尹白鸽脚搭在桌上,无聊地又把这段录像翻看了一遍,看完她的第一评价是一句酸酸的:
“狐狸精。”
案情的推进还在继续,仅仅是起获的凭证就足足清理了两个月之久,这份证据的震慑远远超乎想像,先后有十数家投资公司、私蓦、地产商主动到经侦大队自首,说明情况,接受处理,专案组从苦于线索不足的阶段,一下跨越式地推进到追赃拿人阶段,加上蔡青、刘茜、李振华的交待,连蔡中兴背后的数位资金掮客也刨出来了。
有时候只能以赖对赖,以损制损,有证据就搜查封杀,没证据就传唤,无休止地传唤,其中有数位资金掮客在两周之内到经侦大队报到十五天之后,终于羞答答地开口了,把几处蔡中兴藏匿的资金交待出来了,还没有转走,那些证据的现身,让所有资金掮客都停止了动作,谁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于是又出现了一个怪像,津门市经侦总队几乎每天都在接待涉案人,以前是来要钱的,后来又多了一拔,来交钱的,包括做对外经贸的、做通关中介的、做海外置业的,林林总总,总有十几个类别的商人,信誓旦旦地向经侦交待:这是蔡中兴托我们转到海外某某账户的钱,我们一想这肯定是非法资金,这得上交国家啊,否则是违法的啊……我们公司和他有业务往来,什么往来?就收了点原始股嘛,其实是他收,我们就赚了点提成,没多少,十几万……哦,我再想想,好像是几十万,我记错了……
证据的比对还没有开始,而非法资金已经开始回来了,少则百万、几千万,多则上亿,上亿的公司老总让下属去交的钱,而自己躲在海外根本没敢回国,两个月的时间了,陆续查缴的非法资金,已经逾十五亿之多。
对了,资产……鑫众的那块场地,本来是争夺焦点,可惜债权人入狱,又逢一个月前市府一位书记大员被省纪委高调宣布查处,这事又挂起来了,这位大员的落马和蔡青有关,十数年前他还是五纺厂的一位副书记,国有资产流失不过是他贪污、腐败、通奸等等斑斑劣迹中最不起眼的一桩。
于是这个事情更好办了,市府要收回,估计得重新卖。就是不知道到时还有没人敢接盘。
官场的腐败往往一拉就是一串、一查就是一批,谁也没想到的是,市府大员的落马,牵扯出来了市政法委的一位,一转眼,屎尿盆子又倒扣回来了。
尘埃尚未落定,案情已经乱得像电脑里的文件夹,清理都清理不出头绪来,玩了一会儿电脑的尹白鸽看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正准备催一下时,电话来了,她匆匆地起身,拎着公文包,像有未竟之事一样出行了。
走廊里,永远是匆匆的脚步,楼梯上下,偶而碰面的同事,总是很多陌生的面孔,在省厅这幢大楼里,远没有在专案组里找到存在感更容易一点,回归本职月余,尹白鸽竟然有点怀念专案组的日子了。
来接她的是高铭、范承和,握到范承和的手里,尹白鸽关切地问着:“伤怎么样?”
“早好了,本来就有胃溃疡,正好顺便做了个手术。”范承和憨憨一笑。
“那也得注意保养,看你这样,已经上班了?”尹白鸽又问。
“上了,坐不住啊,天生贱骨头。”范承和笑道,高铭一揽他肩膀道着:“这小子骨头确实贱,子弹都咬不住,你瞧,屁事没有。”
“快算了,瞧你这队长当得。”尹白鸽斥了句,嫌这俩糙了。
两人哈哈一笑,次第上车,范承和驾着车,出了省厅大门,高铭回头问着:“尹指挥,这都一个多月没见,您还好吧?”
“能不好吗?一车证据,惊得嫌疑人排队自首,那钱可是哗哗往经侦支队回流,钱多得把经侦都看傻眼了,我心情想坏也难啊……哎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蔡中兴现在躲在新加坡,咱们省厅外事部正通过部里设法遣返他……人跑了,钱没跟上,困住了。”尹白鸽笑着道。
“那肯定的,一出事还不都咬他。”范承和道。
“好好商人不当,非要玩黑涩会,我估计呀,他也被盘剥成穷光蛋了,最终都是这下场,真想不通那么多人往国外跑,离开国门,就特么再有钱你也是二等公民啊。”高铭道。
“所以还是咱这号穷人好,咱爱不着钱,可以爱国啊。”范承和道。
尹白鸽哈哈一笑,别提多开怀了,在基层就这点好,可以有无数个自嘲的乐子,高铭也乐了,直说这是心里话,思想认识堪虞,别想提干了。
说着说着就回到了相处的日子,高铭却是想起一事来,回头给尹白鸽汇报着,洛宁那位邓燕,可不止一次问大兵的情况了,好像,好像……在糙爷们看起来,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你瞎猜什么呢?别毁人家姑娘清白啊。”尹白鸽斥了句,范承和却是就坡下驴问着:“尹指挥,怎么一点消息没有啊?不见人,不见处理结果,我打电话问张教官,那家伙嘴还挺牢的,居然说他没见过人。”
“基地里面的保密意识,可比你们强多了。”尹白鸽道。
此时高铭又回过头来,期待地问着:“那情况到底怎么样?”
扯了半天,怕是这才是最关心的事,尹白鸽不置可否地道着:“这不叫你们一起去,不就是看看结果……说不定还要对你们来个询问啊,毕竟你们和他接触的比较多。”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个好胚子,高队不说了,后来审讯才发现,郭金荣几人还专门到过乌克兰,就为了摸枪练手,花钱喂子弹……我那枪挨的不冤,绝对是个高手。”范承和道,言下之意,能击毙高手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执法素质,和枪法的关系可真不大。”尹白鸽道。
“那他其他方面也不差啊,我觉得我们要纠结于他放跑上官嫣红的事,而放弃这位一位同志,实在就太可惜了,每年考公务员排队进警察队伍的人还真不缺,但要找几个真刀真枪拼命的,还真没几个。”高铭道。
尹白鸽一剜驳斥着:“看守所真刀真枪敢拼的多呢,你怎么不去招蓦几个?”
“哎,这不能抬杠不是?”高铭笑了。
“这不是抬杠,心理素质不稳的,你们都未必敢用,何况人格分裂的?基地正在对他的情况做评估,在这件事上,你们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别忘了,他在另一重人格支配的时候,会不客气地一脚把你踹湖里。”尹白鸽道。
提起这等糗事,高铭讪讪闭嘴了,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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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评估的是石景春,后来高铭才知道这也算是一位大人物,省厅的公共安全专家,专事研究警察职务犯罪的人,警队,特别是刑警队很多条条框框就是他参与制订的,那毕竟是最容易踩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