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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仓促,可传播得却出乎意料,岚海海关缉私队来了,来了一列车队。国土资源局的也来了,稀土局在岚海未建制,暂划在国土局管辖,也来了一列车队,更意外的是,市电视台、市政府不知道怎么也闻讯来了,于是沿着事发地大桥口一带,车队拉了四公里,乌压压一片全是各式制服的身影。
队伍的尽头,就是还被封锁着的现场,孙启同瞟了眼越聚越多的人车,又瞟了眼狼籍的现场,最后这一眼,才瞟向了到场的涂汉国,岚海市局一把,那眼神,不像质问,倒像是壁上观的样子,好像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涂汉国有点羞愧地低下头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不需要解释,在他的辖区,又是这样的事,光一个领导责任恐怕就让仕途中止于此了。
而孙启同的眼光里,另一层意思他也清楚,上一级到地方办案,大多数时候是隔着车窗看一看,下到实地转一转,仅此而已,但凡想真挑点毛病的,底下的也不会客气,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推诿、扯皮、搪塞,甚至给你使绊子。
比如,这就是了。
“涂局长,通知的相关部门不少啊。”孙启同饶有兴致问。
“哦,孙副厅长,是这样的,岚海境内之前尚未发生过稀土走私,兹事体大,我怕有闪失,就把相关部门的通知到场了。”涂汉国紧张地敬礼,解释道。
所谓官官相卫,就是有福共享,有难共摊,就有点事情,也最好消磨在部门间的扯皮里,孙启同对这种心态自然是心明如镜,他笑着道着:“那好啊,您可以去和相关部门商议一下了,告诉他们这个案子省厅插手了。”
“但……孙副厅长。”涂汉国紧张地又敬礼道:“这是缉私上的事啊。”
“没说不是啊,联合行动啊……怎么?涂局长,是想把我们撵走,自己处理大店乡的事?”孙启同阴着脸回问,一言而走,拂袖而去,几步之后一甩手撂了句:“把记者放进来……有家丑,有家贼,都不要怕外扬。”
这一松口,那头早虎视眈眈,两眼发绿的记者扛着摄像就蹿进来了,先追着缴获重稀土拍特写,后追着吴吉星问情况,问了半截又发现更震憾的了,那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警车,那被铐着闹事村民,都进了摄像机的镜头,在领导的嘱咐下,有到场的警员把执法记录仪都给记者,这一看倒吓得目瞪口呆了。
哎妈呀,这能上新闻么?群众成刁民,刁民快成暴民了。
大致的现场清理后,解押、拖车、运赃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估计是来头太大的原因,地方的相关部门根本没敢来协调,事情闹到这种程序,谁脸上也须是不好看,只能通过上级或者上级的上级去协调了,这时候还发生一个有意思的事,到场的特警把相关部门的车征用了一半运用嫌疑人,另一半郁闷地挤在车里,早早踏上返程了。
听到了领导的召唤,正指挥解押的高铭、范承和匆匆回奔,孙启同、尹白鸽、孟子寒站在起运赃物的地方,兴奋扫去了一夜的疲惫,看看被全副武装解押走的赃物,孙启同长舒一口气。
险胜啊,险胜!几位相视,庆幸中又有点后怕。
“我从警这么多年,被下属强拉上船,头一回啊……你们,也是被白鸽拉上船的吧?”孙启同哭笑不得地问,这一次,又轮到高铭挂彩了。
“老领导,本来这事我也不想掺合,小病好治,痼疾难医啊,可是白鸽带我去看了陈妍家属,太可怜了,老的老、小的小、老的快逼疯了,小的还不懂事……她已经失踪一年多了,我想生还的希望不大,我们找到她的可能也不大,不过,不大也是有。但如果根本没有人去做,那悲剧就是她一个人,是一家子啊。”高铭道。
孙启同复杂地看着,目光像责备,又投向了范承和,范承和低着头,嘴笨,干脆不解释了。眼光又回去了尹白鸽身上时,尹白鸽一摊手道着:“很多事可能有因果的成份,不是矢志找陈妍的线索,也没有今天的缴获啊。”
“很险啊,如果没有拦住,如果消息失真,如果他们的火力再强一点,甚至那怕后援再晚来一点,就可能酿成大错……我不用危言耸听,你们知道后果,特别是你,子寒,私自使用你们经侦系统的信息,后果最轻都是纪律处分。还有你,白鸽……你居然跨警种调人了,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稍有闪失的话,就不单是你的问题了,你会把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都送上绝路。这个职业的危险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黑化了可能还不算很严重,但你要过界了,会成了公敌啊。”孙启同道,心有余悸地看了记者,看了那些相关部门的来车一眼。
不用说,只要有点闪失,今夜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滑铁卢了。
尹白鸽有点羞愧,这是用一个不光彩的手段刨出了一件不光彩的案子,有违她的职业操守。
“对不起,孙副厅长,我有点冲动了,我一直觉得,救一人,救一家,比顾全大局更有实际意义。没有小节,那所谓的大局也就不存在了。”尹白鸽轻声道,那位捡破烂的老太太恶毒的眼神,总是像悬在头顶上的剑一样让如芒在背。
这似乎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孟子寒向她使着眼色,已经晚了,话音落时,孟子寒谦恭道着:“老领导,我们服务从组织处理,但首先得让我们把这个案子办完吧。”
“呵呵……没错,办完,这份上了,你不办,想办的人多了。”孙启同道,看了眼这几位自彭州就跟着他的老部下,补充道着:“别高兴得太早了,抓了群猢狲而已,离树倒猢狲散还差很远呢,不过干得不错,永远都是在最基层,才能明白我们这个职业的意义,你们比我强啊……天亮后都跟原单位打招呼吧,你们被借调了……”
他说着,却不像人前那位诲莫如深了,默默地上了车,在他身后,数位下属,情不自禁地,默默地,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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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耀眼的灯光,像鬼火一样在山林间若隐若现,路就一车宽,坑坑洼洼的,如果视线好的话,你往车窗外看,得吓出一身冷汗来,离车轮不到三十公分就是崖底,这要滚下去,除了车毁人亡都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入山已经不知道多远了,里程却只有30多公里,张如鹏又一次回头问着:“大强,你记得清么,好几条岔路呢。”
“我光着屁股就在这带长大的,那能错了,你再往前走,还有个村呢,三两户,已经没人了。”后面的王大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