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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厢窗口处出现一个疾步而来的小厮,手中捧着那只还在挣扎却已然受伤的乌鸫。
“这鸟是被人打下来的!”小厮惊呼,“主人,你们看它的眼睛——”
酒楼包间中的人似都有了好奇,皆起身来到窗口细看那乌鸫的情形。
那乌鸫黢黑的眼侧竟然被深深扎了一根幼细的鱼针,那伤处的角度选择得极为刁钻,既能让鸟儿瞬时刺痛跌落,却又无损它视力性命。
这一番功力着实教人吃惊不小,显然不会是平常人所为。可是酒楼外面便是一干普通街坊店铺,怎会有如此高人盘桓于此?
那俊秀男子接过乌鸫细看一番,还给小厮,然后望向窗外,直接入眼的即是适才跟他微笑示意的少年衙役。
而酒楼里另一个客人也走过来,此人样貌清俊,眉秀目深,一袭青衣布衫,与一旁那俊秀男子的锦衣长袍相较,显得极其朴素而淡雅。
他蹙眉细看小厮手上的乌鸫伤处时却骤然讶异,未几,便饶有兴味地微扬起唇角。
他踱步走到窗边,探头往四周梭巡一下,也立刻就捕捉到对街小面馆里那悠然闲坐吃面的少年差役的身影。
赵重幻如愿看见酒楼窗口出现了想见的人,她不动声色地用筷箸敲了敲釉白的面碗边沿,算是与他招呼了。
陈流凝着自己这个调皮的小师妹,眸底有些失笑,面上却不显山露水,转过身来淡淡道:“大概是有人贪玩,烦请白楼主让人为这鸟拔去鱼针,且让它走吧!”
小厮看看自家主人,那俊朗男子也沉吟点头,轻拧的眉头下犀利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投向面馆的方向。
这般信手一发的暗器,却连他都察觉不出对方出处,这鱼针的主人该是具有何等深不可测的内力!
这厢隗槐在跟赵重幻闲话,全然不曾注意适才对面的一番动静。
二人吃好面便起身离开,赵重幻未曾再多看那中和楼的窗户一眼。
候潮门在临安城东南角,它东临沙河,直通钱塘江。绍兴等地来的老酒经不住车马颠簸,往往会选择候潮门旁的安便水门入城。
到了候潮门外,赵重幻跟隗槐就闻到阵阵扑鼻酒香。远远一看便是有几艘酒船划过,经水门过中河,正往码头而来。
候潮门附近借着水路便利,有不少酒铺就在此处经营。刘氏大娘子姑母家的一品醉便在西南角的一片商铺圈中。
赵重幻二人走过去就看见一品醉门口有个一身浅绿映白的秀气姑娘正低着头在轻轻擦拭酒坛子。
这会儿酒商都去用饭了,每家每户就留了一个看铺子的伙计。
隗槐见是个姑娘独自干活,不禁有点犹豫地走过去。他站在那姑娘后面,张张口却拘谨地又憋了回去。
赵重幻差点要笑出来,悠悠走过去:“敢问小娘子,我们来找杜家大娘子问几个事情,不知她在不在此处?”
那姑娘似惊了下,霍地回头看见他二人,目光一触及隗槐清秀的脸庞不由脸上一红,微微桃夭的羞涩:“我表姐在家的,二位差爷想必是为了那杜家的事而来吧?”
“是,是的!“隗槐竟亦莫名红了脸,心道这刘家娘子的表妹也长得如此秀雅似孟春白杏般,看来她家的遗传甚是良好。
赵重幻见隗槐如此神态,不禁远山眉轻扬,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浅笑意。
那姑娘将赵重幻二人让进酒铺,后院里确有人在吃午饭,不过刘氏并不在。
见他二人进来,酒铺的人都很吃惊。赵重幻说明来意,刘家姑母请他二人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赶忙去请刘氏从厢房里出来。
大家见公差问话,不由三口两口吃完饭都退了出去。刘氏表妹踌躇了几秒,体贴地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便也回到酒铺干活去了。
隗槐悄悄地瞅了那姑娘袅娜的背影一眼,有些惆怅地微微一叹。
转头一看面前茶水是她所倒,不禁将青瓷茶盏端来就“咕咚“一口,连烫不烫也管不了。
不过那姑娘细心,倒了温热适口的茶水,如此一体会,他越发觉得人家心细如抒。
刘氏默默立在檐下,日中的暖阳透过树荫轻轻抚摸着她,清雅妩媚的脸上写满愁容,一双翦翦春水的眸子就这般望着赵重幻跟隗槐,似无尽意味欲说还休。
“大娘子过来坐吧,我有点话想问问你!“赵重幻请她过来。
刘氏闻言款款走了过来,低低道:“不知差爷还有什么问的?家里那事我家相公都已经说清楚了,他说的便也就是我说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赵重幻定定地望着她,她被看得似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一条浅粉的丝帕被她纤细的手指缠绕着,彷佛一朵桃花被捻在手心,辗转不开。
“不知大娘子可听过苏学士的那首《浣溪沙》?“赵重幻缓缓问道。
刘氏闻言顿时脸上血色全无,她震惊地盯着赵重幻平板寻常的眉眼,一双适才还含露带愁的眸子此刻只余下惊惧无措,满面惶惶。
赵重幻见她如此神态,也知不必再问下去了,顿了片刻才道:“人间有味是清欢!能救他的只有大娘子你了!“
刘氏全身颤抖着,似秋花落在萧瑟西风中,无力抵抗。她嘴唇蠕了蠕,却再也无法成言。
“救不救他你一念之间,但愿你真对得起自己的真心!“赵重幻漠然地站起来,”我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