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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已响,王家客堂中却灯火通明,随侍的小厮努力瞪大眼,不让自己被瞌睡虫打败,无奈委实挣不过,不由头若小鸡琢米一点一点地晃着欲倒不倒般。
王夫人以及媳妇秦氏坐住一处,困坐愁城。
春雨轻敲着檐下铜铃,似缕缕清梦在耳际辗转。秦氏茫然地盯着那檐下铃,黄铜色在暗沉的夜色里泛出淡淡的光泽。
这挂铜铃是香会日她给孩子买的,孩子很是欢喜,强烈要求悬在客堂的檐下,只道他在花园玩耍时可以听见风动铃铛的好听声音。
可平日悦耳的铃声此刻却似刺心的锥子,一声声扎得她心口疼,催命符般。
她不知道她心爱的儿子会遭人如何对待?
可饿着?可有地方躺下歇一歇?可会遭人虐待侮辱?
每每这般念头,她就浑身冷战,不寒而栗。
她嫁入王家五年有余,去年始,她的夫君外放为官,考虑小儿尚幼,便留在临安府与公婆共居方便照顾。
可是,此时她的心中惟有恼恨:她为何不带着孩子追随夫君?如此绝不会因为有人想要与家翁相交遭拒而牵扯到她孩子的安危!
为何不直接将该绑之人绑走呢?既然要寻家翁,怎不直接控制于他就好?
她承认她心里的想法恶毒,可是,她是一个孩子遭人绑架的母亲,如何还能高风亮节,一派从容?
她恨,她痛,她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惟有等待天明。
旁边,王夫人捻着仆人帮她重新串好的佛珠,继续诵念祈祷,但是她脑中却静不下来,始终还回转着之前离开的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语——
“小公子明早方能送回,我需要验证一下王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那个青年男人,年纪轻轻,看起来眉目清俊若五月的朗天,可是他一开口,她们只觉得他的眸光恰似幽夜的狼眼,让他看起来彷佛苦寒山林间藏着的某只嗜血野兽,酝着一触即发的凶猛与阴冷。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怀着不可告人之目的绑架了她的孙儿,以此来要挟着她的与其会面,他究竟有甚要紧的事需要见面呢?
之前她立在明堂后的屏风处,依稀听见晚风带来他们的只言片语。
他们提到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那个青年男人莫非要找这个女人吗?
可是,她抬头看看木木地坐在中堂下太师椅上的王应麟,心里极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