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与我一战么。”萧綦跃下马背,缓缓抬剑,藐然冷笑。
正午日光照在他平举的剑锋上,杀气森然,不可逼视。
他周身浴血,整个人凛然散发无尽杀意,人如锋刃,剑即是人。
贺兰箴扣紧我肩头,指节发白,杀机仿佛溢满紧绷的每一寸身躯。
对峙间,山风呼啸,林涛有如杀声阵阵。攫欝 攫
贺兰箴森森然一笑,“是要这女人,还是要我的命,你选。”
萧綦凝立不动如山,正午阳光将他眼中锋芒与剑尖寒芒,隐隐连成一线。巘戅 品书网 vod&#116w&#46or g 戅
“本王都要。”
贺兰箴的指尖骤然扣紧,纵身大笑。
笑声中弥散的杀机,令山风也凝结成冰。
萧綦振腕一抖长剑。
贺兰箴的手滑向我腰际,扣住了玉带机关。
我悚然惊呼,“不要过来!”
语声落,两人身形同时展动。
寒光交剪,刀锋擦着我鬓角掠过。
剑气如霜,迫人眉睫俱寒。
然而这一切,都不若腰间喀的一声轻响可怖。
贺兰箴一刀虚斫,将我挡在身前,趁势倒掠而出,弹指触动我腰间玉扣。
一束银丝从玉扣中激射而出,彼端紧扣在贺兰箴手中。
我骤然明白了——
说什么玉石俱焚,玉带中磷火剧毒可焚尽三丈内一切,他却以银丝牵引机关,待自己飞身跃下栈桥,银丝自断,引发磷火,我与萧綦俱会化为灰烬,他则全身而退。
我霍然抬头,与贺兰箴冷绝目光相触。
“阿妩,来生再见!”他目中凄厉之色大盛,扣了银丝,纵身跃下。
我咬牙,拼尽最后的力气,张臂抱住了他。
身子骤然腾空,风声过耳。
“王儇——”
萧綦抢到桥边,凌空抓住我衣袖。
裂帛,衣断。
转瞬间,我全身凌空,随贺兰箴悬于桥下吊索。
贺兰箴脸色惨白,单凭一臂悬挽,阻住下坠之势。
萧綦只抓住我半幅衣袖,见势不顾凶险地探下身来,欲抓住我的手。
“别碰我,有磷火剧毒!”
仰头望了他,我颤声道,“你快走,我与他同归于尽!”
萧綦脸色一变,竭力伸出手来,“别乱动,抓住我的手!”
我决然摇头。
“好一对同命鸳鸯!”贺兰箴狂笑,扬手将银丝一扣,“罢了,我们黄泉路上再决胜负!”&#21434&#21437&#32&#21697&#20070&#32593&#32&#118&#111&#100&#116&#119&#46&#111&#114&#103&#32&#21434&#21437
我骇然,见腰间银丝急速收紧,机关一触即发。
萧綦半身探出,勃然怒道,“手给我!”
他甲胄浴血,凛然生威,目光凌厉不容抗拒。
生死一念间,我将心一横,奋力抓住了他的手。
腰间银丝传来断裂的脆声——
就在这一刹那,眼前匹练般剑光斩下!
骨头断裂的声音,原来也脆如碎瓷。
滚烫猩红溅上我的脸。
贺兰箴的惨呼凄厉不似人声,一团鬼火般的幽绿磷火毒焰,堪堪在身后爆开,随他那声惨呼,一同飞堕桥底深渊。
那握住我的大手,猛地发力,将我凌空拽起。
一拽之力,将我与他双双掼倒。
我跌入坚实温暖的怀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
腰间玉带完好,银丝的彼端赫然连着一只齐腕斩下的断手。
是贺兰箴扣住银丝的手,被萧綦一剑斩了下来。
“王妃,没事了。”
萧綦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已力竭虚脱,张口欲言,却呛出一口腥甜,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容颜,却只看见到处是血,天地一片猩红,旋即无边无际的黑暗向我压了下来。
火,惨碧色的火,笼罩了天地,呼呼的风声刮过耳边,一道剑光陡然掠起,大股大股的鲜血如洪水一般涌来,即将没顶……我在血海中浮沉挣扎,神智渐渐清楚,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仿佛置身惨碧色大火之中,周身痛楚无力,稍稍一动,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
混沌中几番醒来,又几番睡去。
梦中似乎有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又似乎有双温暖的手,抚在我额头;又是谁的声音,低低同我说话?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听着这声音,便渐渐安宁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线模糊光明,我慢慢睁开眼。
床幔低垂,烛火摇曳,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缓缓呼吸,触摸到柔软温暖的被衾,才相信不是在梦中。
那场噩梦真的过去了,此刻安然躺在床榻上,我已经安全了。
回想起梦里,血光剑影,生死顷刻……纵身而下,身在虚空……千钧一发,刀锋掠鬓,那双温暖坚定的手将我从黄泉路上夺回人世……我蓦然一颤,口中犹有血气的腥甜,喉中干涩欲裂,不禁低低呻吟出声。
垂幔外有人影晃动,低沉的男子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她可是醒了?”
“回禀王爷,王妃伤势已见好转,性命无虞,只是尚未清醒。”一个老者的声音答道。
“已经两天了,她身受内伤,经脉受损,当真无性命之忧?”那声音透出焦急,竟然是萧綦。
“虽是伤在要害,但未损及心脉,王妃脉象微弱,不能用药过急,否则反受其害。”
外面良久无声,只有浓郁的药味弥散,我勉力抬了抬手,想掀开垂幔,却没有力气。
只听沉沉一声叹息,“若是贺兰箴那一掌用了全力,只怕她已不在了。”
“王妃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这又是谁的声音,不是方才的老者,隐隐有些熟悉。
“此番大意轻敌,想来后怕,险些害了她。”萧綦的声音低沉,透着愧疚,“枉我驰骋疆场,半生戎马,却牵连她一个弱女子,受这样的罪。”
“如今王妃已平安,王爷且放宽心,守了这几昼夜,您都没怎么歇息。”
“她没醒,我不放心睡。”
“王爷这是……”
萧綦低笑了一声,“怀恩,你欲言又止甚么?”
“末将只知,关心则乱。”
外头再无声息,良久沉寂。
我隔着床幔望去,隐隐见一个挺拔身影映在屏风上,侧脸起伏鲜明的轮廓,坚毅如凿。
他的身影凝立不动,似乎隔了屏风,正凝望我所在的内室。
我屏息,一时竟怕被他看到脸上滚烫的红潮。
关心则乱,这四个字萦绕心头,滋味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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