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并没有来过,自那日离去就没有再来过。
只有那叫宋怀恩的将军,每日都奉命前来询问医侍,将我的情形回报萧綦,只说王爷军务繁忙,要我静心休养……我默然以对,分不清心中晦涩滋味,是不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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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原本就不该存有期许,或许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仍是他,我仍是我。
我只想知道,京中是否已经得到我脱险的消息,父母是否已安心。
再者,便是贺兰箴的下落。
那日贺兰箴断腕坠崖,惨烈景状历历如在眼前。攫欝 攫
我随他一起跃下之际,满怀与之俱忘的恨意。
想来我是恨他的,一路上的屈辱折磨,均拜他所赐,至今伤痕累累,受他那一掌的内伤也还未愈。昏迷的噩梦里,时而见到那个白衣萧索的身影,见到他满身浴血,坠向无底深渊。那么高的悬崖,又被斩断手腕……想来此刻,他已是白骨一堆。&#21434&#21437&#32&#36861&#21727&#25991&#23398&#32&#122&#104&#117&#105&#121&#111&#46&#99&#111&#109&#32&#21434&#21437巘戅 追哟文学 zhuiyo. com 戅
然而,他狂怒之下的一掌,并未下足狠手,到底手下留情。
每每想起那一掌,想起当日种种,恨意不觉淡去,徒留怜悯。
那一天,死了那么多人。
先是校场之上血肉杀戮,继而山中栈道,夺路追杀,萧綦接连斩杀三人,洞穿咽喉的箭矢、身首分离的头颅、断臂、热血……有生以来,我从未见过,想也不曾想过这般景像。
从前在御苑猎鹿,第一只鹿被哥哥射到,献于御前。太子妃谢宛如看到死鹿,只一眼便昏厥过去。皇上感叹,称太子妃仁厚,姑姑却不以为然。
想来,我一定是不仁厚的,目睹这样的血腥也没昏厥过去。
钦查使串通贺兰余孽劫持王妃,行刺豫章王,事败身亡——出了这样的大事,朝廷震动,京中只怕早已掀起万丈风浪。萧綦会如何上奏,父亲如何应对,姑姑又会如何处置?
我虽神志昏沉,心中却清醒明白,前后种种事端,翻来覆去地思量,隐隐觉出叵测,似有极重大的关系隐藏其中。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被他们里里外外一起蒙在鼓里。
萧綦不来,我只能向身边医侍婢女询问。
可这些人通通只会回答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要么“奴婢遵命”,要么“奴婢不知,奴婢该死”。
只有一个圆脸大眼的小丫头,年少活泼些,偶尔能陪我说说闲话,也不过是有问便答。
烦闷之下,我越发思念锦儿。
晖州遇劫之后,就此与她失散,也不知道她是留在晖州,还是已被送回京中。
夜里,靠在床头看书,不觉乏了,刚恹恹阖眼,便听见外面一片跪拜声。
橐橐靴声直入内室,萧綦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王妃可曾睡了?”
“回禀王爷,王妃还在看书。”
他突然到来,一时令我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匆忙间放下书,闭目假寐。
“这是要做什么?”萧綦的脚步停在外面。
“禀王爷,奴婢正要替王妃换药。”
“药给我。”萧綦顿了一顿,又道,“都退下。”
侍女退出内室,静谧的房中更是静得连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
床幔被掀起,他坐到床边,与我近在咫尺。
我闭着眼,仍感觉到他迫人的目光。
肩头一凉,被衾竟被揭开,他拨开我贴身中衣的领口,手指触到肩颈伤处。
他的手指与我肌肤相触,激得我一颤,全身血液似一瞬间冲上脑中,双颊火辣辣地烫。耳中听得他低声笑谑,“原来有人睡着了也会脸红?”
我张开眼睛,被他的目光灼烫,从脸颊到全身都有如火烧。
羞恼之下,我躲开他的手,拉起被衾挡在胸前。
他肆无忌惮地笑看我,突然目光一凛,伸手捉住我手腕。
我痛得蹙眉,腕上青紫淤伤处被他握得生痛。
萧綦脸上笑容敛去,寒声问,“他们对你用刑?”
“只是皮肉伤,也没怎样。”我抽回手,抬眸却见他目光如霜,杀气慑人。
我话到嘴边再说不出口,仿佛被寒气冻住。
“我看看。”萧綦突然揽过我,一把拂开我衣襟。
我惊得呆住,在他凛冽目光下,竟忘了反抗。
灯影摇曳,我的肌肤骤然裸露在他眼前,仅着小小一件贴身亵衣,浑若无物。
见我身上并无更多伤痕,他眉心的纠结这才松开,将我衣襟掩上,淡淡道,“没事就好,他若对你用刑,那十七个贺兰人也不用留全尸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听得心神俱慑,怔了一刻,才低声问他,“那些贺兰死士,你都追获了?”
我记得当日,他是允诺过贺兰箴,三军概不追击的。
“区区流寇,何需劳动三军。”他淡然道,“突厥的人马早已挡在疆界,岂会放他们过去。”
“贺兰箴不是突厥王的儿子吗?”我愕然。
萧綦一笑,“不错,可惜突厥还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忽兰王子——贺兰箴的从兄,突厥王的侄子。”
“你同突厥人……”我惊得呆住,掩口不敢说后半句。
怎能相信与突厥多年恶战的豫章王萧綦,竟会与敌方王子合作。
可那灰衣大汉一路跟随,照理说只能探得行踪,未必能获知贺兰箴的计划。原来真正的内应是他们自己人,出卖贺兰箴的正是他的兄弟,与他有着王位之争的忽兰王子。
一时间,我不寒而栗。
贺兰箴自以为有钦差为内应,想不到萧綦会与忽兰王子联手。
一环环都是算计,一处处都是杀机,谁若算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他们都活在怎样可怕的圈套中。
我凝望萧綦,只觉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清。
他亦凝视我,“你怕我?”
方才还寒意凛冽的一双眼睛,仿如深雪渐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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