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第一次 陈之遥 1398 字 1个月前

余白想,自己这种土人市侩,待遇果然差着人家一大截,所以也只配得到唐宁这样一个问题:愿意一起干吗?

撇去其中暧昧的歧义,她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同意或者拒绝之后可能带来的利弊。反正唐宁也不急着要她做出决定,甚至还诚邀她去他的办公室友好交流,参观学习。余白刚调回来,正式上班之前还有几日休假,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以及对唐宁执业生涯的些许好奇,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的工作一向南辕北辙,除了刚毕业那会儿,她几乎没有听唐宁谈起过他接的案子,只隐约记得此人拿了律师证之后的处女辩是一桩盗窃案,标的物是三只羊,价值大约三千多块,而那时的她正跟着吴东元做一桩跨国兼并,涉及金额近二十亿美元。大约是因为酒醉,她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三只羊的案子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甚至不记得唐宁究竟有没有跟她提起过审理的结果。此时回想,那时的她实在是忙到飞起,自顾不暇,而他也实在是别扭得很。半梦半醒之间,似又听到他对她说:“余白,你把我心都伤透了。”只是这一次,他就在她对面,是对着她说的。她也看着他,许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于是笑了,伸手抚下她的眼帘,轻声道:“睡吧,否则明早一定头疼。”

第二天,余白是被母亲屠珍珍的一通电话叫醒的。那时已是天光大亮,屠珍珍等在酒店大堂,没有房卡上不来。余白赶紧披了件衣服下去接,心中不禁庆幸,还好唐宁昨夜没有留下,否则此时还不知是怎样狼狈的场景。

母女二人一同上楼,屠珍珍说了一路的话,比如给她带了什么吃的,比如酒店衞生搞得不好,父亲余永传已经去她的小公寓打扫,好让她早点搬回去住。余白一向觉得自己老大不小愧对父母,前日坐飞机回来,父母到机场去接,她也是推说公司有事,没有跟他们回去住,此时不管心裏是怎么想的,对母亲态度总是十分恭顺,连带着房卡一并奉上,欢迎双亲大人随时莅临检查。

母亲走后,她去浴室洗漱,前一晚其实睡得不错,却还是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她不得不慨叹,果然是岁月不饶人。想当年她刚进入BK的时候,加班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那座办公楼是旧城最好的地段,连他们这种小角色坐的开放办公区也是正江景,总是看着滨江的景观灯光亮起来,又一层层地熄灭,江上渐渐没有船只经过,而后东方泛白。但那时的她从未叫苦,只消回去洗个澡睡两小时,早晨九点就又满血复活出现在吴东元面前。

吴东元。她不禁丧气,怎么又想起这个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昨夜唐宁的那个问题——跟我一起干,你愿意吗?也许,只有离开BK,才能真正相忘于江湖。这是酒醒之后,她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

离开酒店,已是午后了。余白的大半家当还漂在海上,只能就地取材,费了老大功夫将自己收拾出来,化了妆,穿了高跟鞋,临出门觉得鞋子不搭,再返回去换掉。直至看见镜中人战袍加身,又是精英一枚,这才满意,叫了车去唐宁工作的地方。

此时的至呈是A市乃至全国颇有名气的内资律所,十几年前刚开业时只不过几个人,如今已经发展到千人的规模,在各大主要城市都有分所。办公室亦是最佳地段,新区的滨江CBD,距离BK所在的办公楼也不算太远。

许是用力过猛,余白出了电梯走进至呈的玻璃门,前台小姑娘看见她就站了起来,门口沙发上两个等着面试的孩子不明状况,也跟着站起来,直到余白说明来意,才又讪讪坐下。

前台打了电话进去,请她在这裏稍候,唐宁的秘书会出来接她。余白于是坐下等,看到玻璃门上自己的身影,长风衣,裹身裙,掐得腰肢纤细,寻不出半点错处,却突然有了某种顿悟——昨夜他中途将她晾下,今天她就全副装扮地来见他,二十出头时没中的招,如今三十好几反倒是中计了?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立时向前台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躲进去纠正错误。一照镜子,恍若看见唐宁脸上正中下怀的表情,她哪能遂了他的心意,擦掉口红,头发随手扎了个马尾,连框架眼镜都戴上了。

从洗手间出来,秘书刚好到了,带着余白又上了一层,去唐宁的办公室。

她们到门口时,唐宁还在开会。余白隔着玻璃望进去,见他微蹙着眉正与别人讲话,面前满铺着案卷与笔记,西装脱了挂在椅背上,乍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人的样子。大约是察觉到余白的目光,他抬眼看见她,便隐隐笑了。余白从这笑里辨出几分了然来,心想这人还真是自视太高,也许她今天不管是盛装还是披个窗帘,他都会以为是勾引他来的。想到此处,干脆也不低调了,脱了风衣搭在手上,迈开一双秀腿在休息区悠悠转了圈,引来过路男女同事心思各异的目光。

里头的会很快就散了,余白就当没看见,找了个沙发坐下,随手拿本杂志翻看,只等着唐宁出来请她。此人果然是来了,却又作妖,绕到她后面俯身在她耳畔道:“你这教导主任的造型是演给谁看啊?”余白反被吓了一跳,简直想用杂志打他,顾忌着是青天白日大庭广众,这才没有动手,捺下脾气跟着他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