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讨论案情(1 / 2)

第一次 陈之遥 2866 字 1个月前

“我觉得这案子还是拒了吧。”余白一进去就开门见山。

陈锐上次说的那番话,她每一句都记着。分明就是叫某人暂时别太作妖了,不要接那些乱七八糟一点都见不着现金流的案子。而眼下沙伊菲的这桩委托,显然就是这一种。

按照律师行业的收费标准,刑事案件从侦查到一审,也就是每个阶段几千到一两万的收费。而且,这还是给嫌疑人当辩护律师的价格,作为被害方的代理律师,这个数字还得酌减。

不光是唐宁,余白觉得就连她自己也不太应该花时间在这上面。她现在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唐宁手上那个死刑复核的案子。她想去看守所,见死刑犯。听着的确挺没见识的,但她还真没去过。

理由她都已经想好了,但唐宁却偏不问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什么叫你就知道?”余白反问,心裏却不得不承认是叫他说中了。

她对沙伊菲是有怀疑的,但这怀疑的出处却有点说不响。是因为头发的颜色,暴露的衣着,甚至还有脸上的妆容,不光是口红、粉底,而是高光、眼线、假睫毛一样都不少,就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声称受到性侵的第三天。

余白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这无异于是在要求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形象。但她却还是这样想了,就像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

唐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问:“你看到沙伊菲背后的纹身没有?”

“当然看见了。”余白点头,心道就穿这么一点,能看不见么?

“知道那纹的是什么吗?”唐宁继续。

余白摇头,纹身抽烟但还是好女孩那一套,她一向理解不能。

而他也没等她的答案,打开手机搜了几张图片出来,递过去给她看,口中自问自答:“那是不动明王,叫人不生畏惧,驱散邪魔的。”

屏幕上是几组差不多的纹身图案,怒目的菩萨踏在莲花座之上,周身青龙围绕。的确,与沙伊菲身上的十分相像。

余白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落了窠臼。每一件事实都可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解释,沙伊菲的浓妆与暴露也许正是出于受到侵害之后的一种自我保护。

但她同时又想,这看得也真够仔细的。

唐宁像是猜出她的念头,笑道:“我这人就是博闻强记,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白最不要听这句话,索性问他:“你说这案子替我接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唐宁回答。

余白一笑置之,还是不大相信。

不想唐宁偏偏解释得原原本本:“这案子你从侦查阶段就介入了,而且又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等于可以从头到尾跟一遍,各种场景都见识到了,最适合实习律师练手。”

余白没想到他真能自圆其说,她有些惭愧,索性换了话题,问:“你相信沙伊菲说的么?”

“你指哪一点?”唐宁力求严谨。

“构成强|奸就是两个要素,发生性关系和违背女性意愿,”她试着分析,“沙伊菲做过法医检查,只有擦伤,没有精|液,没有醉酒也没有药物检出,是否发|生|关|系尚且无法确认。还有违背意愿这一点,你觉的她真的明示过自己不愿意,但是反抗不能吗?”

“明示不愿意跟反抗不能是两回事。”唐宁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怎么是两回事?”余白又问。

“女方是否明示过不愿意,只能取决于双方的陈述。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一方坚持说拒绝过,而另一方坚持没有。”唐宁解释,然后转折,“但反抗不能是客观事实。”

“怎么就是客观事实了?”余白不能苟同,“你知道沙伊菲兼职是干什么的吗?”

“健身教练?”唐宁猜测。

余白愣了愣,她还以为只有她知道呢。

“目测身高至少172公分,看手臂线条就知道健身有些年了,而且还是撸铁的那一种。她大学在读,听着经济上挺紧张的,所以我猜她不太可能在这方面花钱,去当教练反倒是个挣钱的路子。”唐宁看出她的疑问,笑了笑,稍作解释。

“那不就得了?”余白心裏有点佩服,但面子上过不去,还是没有丝毫表露,只是道,“我问过她了,她说课余时间在一家健身房兼职当搏击操教练。就她这样的条件,面对一个普通体格的男人,不说打不打得过,总不至于完全不能反抗吧?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唐宁摊手,“实力差距很明显啊。”

余白不屑,心想白白认识你这么多年,原来是个男性沙文主义者。

“你猜王清歌跟胡雨桐打架谁会赢?”她给他出了道送分题。

唐宁却笑着给出一个送命的答案:“豁出去打的话,我压十块胡雨桐。”

余白切了一声,又问:“那你猜我们俩打架谁会赢?”

“这个,倒是不好说。”唐宁摸着下巴做思索状,也不着急反驳,只是看着她,慢慢笑出来,眼神有些变化。

“你笑什么啊?”余白问。

“要不……”他拖着椅子挪到她身边,凑在她耳畔下了挑战,“我们试试?”

方才看他的表情,余白就猜到不会有什么好话,但这一句还真是没想到,可转念又觉得全在意料之中,这种话分明就是唐宁这人会说的。她于是瞟了一眼他的下盘,笑他不自量力:“仔细你的腿。”

唐宁却不以为辱,索性定了规矩出来:“友谊第一,点到为止。”

“不来,你腿还要不要了?”余白威胁。

“要啊,”唐宁倒也不怕,“知道你心疼我,不会激烈反抗。”

“不是还原案情么?”余白反问,“不激烈有什么意思?”

唐宁作势想了想,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那也行,咱们就来个激烈的,我舍命陪君子。”

“不来,我走了。”余白绕不过他,索性置之不理,站起来就要走。

“坐下,这讨论案情呢,”唐宁却不罢休,又摆出师父的架子,嘴上继续激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别的都是虚的,你就说来不来吧?”

“那就试试。”余白被他缠得烦了,也不肯示弱,抱着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心思。

从前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女生不用考引体向上,但她却能拉起几个。反观当时不少男同学因为缺乏锻炼,只能吊在那里,连一个都拉不起来。所以她一直对自己的体能和力量比较自信,觉得对付一个弱鸡男生根本不在话下。像唐宁这样没那么弱鸡的,应该也能对付几下。

唐宁倒也不占她便宜,等双方都做好准备,喊了“一二三”才开始动手。这“三”一出口,他便欺身过来,余白举手格挡,却不料没几下就被他一只手捉住了双腕,紧紧压在胸前,一手抄了腰,固在门背后的角落里,连肘拐都不用松。

面谈室是磨砂玻璃,门背后更加保险一点,外面连人影都看不到。

余白不信邪,试图挣脱,却发现根本没用。眼前这人纹丝不动,用力推着就像在推一堵墙。她本以为这起码得是对阵两百斤以上的选手才会出现的现象,而唐宁这人虽然有健身的习惯,但这一阵养病也懈怠了,她一直觉得他瘦了不少,还老想给他补补。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达到此等绝对压制的效果,简直不科学。

唐宁看着她的动作,脸上要笑不笑,此时的微表情分明就是:怎么样?服不服?

余白当然不服:“你比我高十公分,少说重二十公斤,而且健身有十几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