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和胡雨桐去看守所会见了路之鸣。根据会见笔录的记载,路之鸣表示:服务器的运维都由内部员工负责。
取保候审被拒,路之鸣的妻子来事务所了解案情,提到外包维修人员也可以接触到服务器,唐宁因此向网监提交了调查取证申请。
按照手上现有的材料,这个案子里与律师相关的部分到此为止,这之后便是警方调查在继续。
而所谓辩护人妨害作证罪,指的是在刑事诉讼的过程中,辩护人或者诉讼代理人毁灭、伪造证据,帮助当事人毁灭、伪造证据,威胁、引诱证人违背事实、改变证言或者作伪证的行为。
唐宁他们没有接触过证人,只见过的当事人路之鸣。所以,是路之鸣改变了原本笔录里的说法吗?怎么改的?为什么要改?这些全都不得而知,她甚至也不知道存在事务所 sharedrive 上的材料是否齐全。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拼着一套二手拼图,目标不明,结果未知。
要是在别的情况下,这种案情分析叫人绝望,哪怕花了大把的精力与时间下去,也有可能一无所获。理智的做法似乎应该是等待,等到警方透露更多消息,甚至等到可以阅卷。但她却不能等,只是一意地拼下去,搜索了网上所有相关的新闻,乃至路边社消息。
就比如“大圣财经”的齐天,几天前就曾发了一条了动态:
继臀部、腰部、颈部企业被查之后,头部企业也有高管被阿 sir 请喝茶,陌生人交友或进入行业严冬。
所谓臀腰,大概就是唐宁去年代理过的小公司,七夕之前被举报下架的那一家。
这个颈部,说的应该是“初见”。
而头部,无疑就是位于榜一的“乎遇”了。
五月的天气,夜风湿润,不知不觉间下起雨来,静听才觉淅淅沥沥。她自然也记得两个多月之前冬夜里的那场雷雨,她和唐宁之间的那一番对话——
警方严查网络涉黄,连着接到两宗这样的案子也不奇怪。但事情都发生在情人节,只是一中一西,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路之鸣在笔录里说的:有人在搞我们。
……
直到凌晨,余白才睡下去,天刚亮又被惊醒。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人。短暂的一瞬,她以为是唐宁回来了,而后很快意识到只是自己又翻到了错误的那一侧,这一次,没有人帮她翻回去,她只是碰到了他那边的靠枕。
唐宁没有回来。
传唤以二十四小时为限,但如果只是协助调查的话,一般是不会过夜的。
她心裏很清楚,事情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焦虑和巨大的失落感让她再难入睡,索性早早起床,洗漱,穿衣,进行着必定要进行的程序。直到手机上有提醒跳出来,她才想起自己今天还要去医院产检。
她有些庆幸,自己还没吃早饭,也不至于枯等着那样一个结果。同时又觉得有些荒诞,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她和唐宁还在碳平衡城的婴儿用品商店里选着家具,谋划着要怎么从医生口中套话,打听孩子的性别。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隔了许多年。
她空着肚子开车去医院,抽血,称体重,量血压,最后去 B 超室做四维。
躺在检查床上的时候,她又想起两人昨天的对话,唐宁教她怎么跟医生套瓷,问孩子是男是女。她记得他是怎么说的,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一刻,她哭了,无声无息的。
医生发现她躺在那里抹眼泪,又没有人陪着来产检,还当是家庭矛盾,等着她清理穿衣的时候,递给她检查报告,又安慰了一句:“有什么不开心的都想开点,你看孩子长得多好啊,像爸爸。”
余白已经平静下来,谢了医生走出去,一直到医院门口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 B 超看性别的暗号。像爸爸,就是男孩的意思。
做完产检到事务所,时间已近中午。陈锐也已经来了,让她进办公室坐下详谈。
也许是因为前一夜做过那一番的功课,当她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意外了。
陈锐说:唐宁和胡雨桐都已经被刑事拘留,他和王清歌申请了会见,正在等回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人。
传唤之后转为刑事拘留,针对的是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的重大嫌疑人,而下一步就是逮捕了。
陈锐怕她担心,一直在劝她,说这只是一个必定要经过的过程,事情一定可以搞清楚的。
余白却不似昨天傍晚那样感情用事,她细说了昨天晚上的看过的材料和自己的想法,临了又想起一件事,对陈锐说:“还有,你去会见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是唐纳德。”
陈锐愣在那里,不懂这玩儿的是什么梗。
余白倒是笑了:“你这么跟他转述就行了,他明白的。”
要是搁在平时,或者换了别的嫌疑人家属,陈锐肯定得问:你们别是在传什么暗号吧?但此刻对她却二话没有,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