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针对其他 app 的那些举报,大都是匿名用户自己上传黄图,截屏之后,再在应用市场或者 app store 里发起投诉,相关企业受到的处罚也只是下架以及行政罚款而已。正如齐天所说,这种操作的始作俑者很难被查到,所以也一直没人认真去追究。
但“初见”这一次不一样,黑手直接登堂入室动了人家的服务器,黄图数量爆表,被举报的一方连 CEO 都进去了,不可能不发声喊冤,警方也不可能不彻查,但最后却还是没有查出一个结果,原因肯定不仅仅是齐天刚才分析得那么简单。
不过,这裏面的门道已经不是前投行研究员的专业领域了。余白并未细说,果断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问下去:“还有’初见’,情人节出事之前,投资圈子里是不是都挺看好他们的?”
“那当然了,”齐天回答,语气很是肯定,“要不是后来出了那个状况,’初见’这几个月里应该已经从’颈部’冲到’头部’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啊?”余白疑惑,虽然陌生人交友行业一向竞争激烈,“初见”运营状况也很好,但“乎遇”榜一的地位似乎还是很稳的。
“‘初见’马上就要进行 C 轮融资,这件事你应该听说过吧?”齐天反过来问她,然后报了一个人名。
“是他领投?”余白意外,那是个挺出名的国际投资人,特别有“钞能力”,出了名能撒钱的那种。
“是,”齐天确认,“从这位过往的手笔来看,只要是他投过的公司,都会进入一个快速扩张的时期。’初见’本来势头就不错,要是成了,肯定还能往上冲一冲。”
“消息准确吗?”余白问,投资圈子里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她也不是没见过。
但齐天还是给了肯定的答覆,说:“我有个老同事在那个项目上,据他透露,双方早就签了 NDA,立项已经讨论通过,估值以及合作条件也都有了,就等正式启动了。”
所以,才有人等不及下了狠手。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从申辉,到唐宁。
余白听着,想着,只觉心裏那张拼图又砌上了一块,距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要问的都已经问了,她起身谢了齐天,朝游戏区那边挥了挥手。吴东元看到了走过来,也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两人于是跟齐天道别,一同离开。
走到游乐场门口,余白无意间回头,正好看见一个小女孩从游戏区出来,扑到齐天膝上,样子也是白白净净的,如同饼印。齐天给女孩喂水,又蹲在那儿跟她说话,一双本来就挺小的眼睛笑成弯弯的两条细线。
吴东元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了一句:“Tim 的女儿有苯丙酮尿症,只能吃特殊食物,没法上幼儿园,一直要有人照顾,所以他才辞职离开投行干自媒体了。”
余白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意外,又不意外。
一个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有原因的,就像齐天改行,挣着或黑或白的奶粉钱。但她同时也有些好奇,又是什么让吴东元决定出手襄助呢?毕竟唐宁对他一直都有敌意。
离开游乐场,余白先去见了唐嘉恒,谈的都是理博那个项目的进展。然后又去找了孟越,请他帮忙查一个人。再回到事务所,跟陈锐交代了自己的发现,让他下次会见的时候务必转述,问问唐宁的意见。
听她的意思,还是觉得“初见”被人构陷。陈锐拧眉看着她,显然有很多地方不敢苟同,但最终还是在监所小程序上抢了第二天上午最后一个快速会见的预约号,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仿佛自己也正奔着看守所去呢。
次日上午,余白驾车押着陈锐前往,看着他通过 AB 门进去,又等着他出来。
陈锐才刚坐进车里,她就问:“都跟他说了吗?”
陈锐点头。
“他怎么认为?”余白又问。
陈锐苦笑,答:“唐宁问我,有没有看过《控方证人》?”
“哈?”余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听错了。
“就那个电影,黑白的,裏面有玛琳黛德丽。他没告诉我什么意思,说你一听就明白。”陈锐解释,本以为余白肯定会生气,骂裏面那位没有一点坐牢的觉悟,居然还要买关子!不料却眼见着她一点点笑起来。
尽管隔着高墙,唐宁还是那个唐宁。他说她一听就会明白,她真明白了。《控方证人》,是他替她补上了拼图缺少的最后一块。
当天下午,余白约孟越到事务所,带他进了陈锐的办公室。
她让孟越和陈锐坐着,自己站在玻璃隔断边,用马克笔写出这个案子最初的几个时间点 ——
2月14日,警方立案调查,在“初见”的服务器里发现黄图,CEO 路之鸣被刑拘。
一周之后,取保申请被拒。路之鸣指出可能有人构陷,路太太主动到事务所提供了外包公司的情况,唐宁以这两点为基础向警方提交了调查取证申请。
警方查阅了外包合同和维修记录,传唤了在记录中签字的维修员申辉。
申辉主动交代,说是他借维修之机将黄图存入服务器,然后再向网监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