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殇(1 / 2)

地面在不停震颤着。

那些看似很美却毫无生命的花草,像破碎的镜面一样,裂成无数残片,乾坤山河图上的景象浮了起来,像一个微小的3d模型,从那上面绽放的白光照亮了这个虚假的空间,那些残片在这白光之下迸裂成无数的光点,山河图化作漩涡,将那些光点缓慢地收了进去。

远处的绝壁却像融化的冰山似的,化作殷红的血河,渐渐向下沉去。

那些白光耀眼无比,逼得四个人只能把眼闭起,只能感觉着身边空间的变化。

一直到所有的震颤消失,身边的异动全都平静下来,他才睁开了眼。

眼前已经不再是花草明媚的小山谷。

暗红混沌的天际,像干涸的血迹混杂而成的颜色。

脚下是黑色的泥石土地,四周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总像随时会伸出一只手似的。

那些绝壁消失不见,绝壁后面是向下塌陷的巨大的湖。

湖中没有水。

只有填满整湖的枯骨。

这不是湖,而是大得像湖一般的池子,炼魂池。

那些枯骨之上,有阴魂不时地游出来,在池中不停流动,整池的阴魂,融合成黑色死雾般的池水,形成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建有一座月白色的祭台。

那些阴魂,最终都随着漩涡沉入这座祭台的底部。

祭台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供上去的连接物,远远看去,像是漂流在池上一般,只看到八根雕着鬼兽的石柱撑起的圆形巨台,其上只有一张玉石雕刻而成的王座。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卷乾坤山河图?”

威严却平静的声音从那祭台之上传来,声音不大,却像是他们耳边响起一般,字字清晰。

伴随着这个声音传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威压。

这股威压,是因为实力上巨大的差距而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大压制。

夏展颜的灵识几乎是在瞬间反射般地释放了出来,然而在这强大的威压面前,转眼就被吞噬掉了,她的血值一下便去了三分二,而精神力则已经全空。

其他三个人的情况也没有差别。

能直接用威压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不管他们在游戏里是多么牛逼的人物,这种情况都是第一次遇上。

绝对实力带来的压制,不用动手就已经分了输赢。

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他们要打的大boss,那这个任务可以直接删了,以目前游戏的玩家水平,恐怕就算是全服的精英玩家一起来,也不够他杀,只能平白做了填池的怨魂。

“前辈,晚辈是天罗大陆的低级修仙者格格,此番前来是受人所托,如有打扰,还请见谅。”夏展颜向前踏了一步,抬眼朝那人望去。

那人没有出声,夏展颜却感觉到一道极其犀利冰冷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着。

“前辈,请问您可认识一位叫……二狗子的仙尊?”夏展颜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提到这么充满喜感的名字,颇有些让人想笑,但没人笑出口。

四周压抑的气氛骤然间更加凝重,祭台上的人在听到“二狗子”三个字时,微低的头蓦然扬起。

“你受何人所托?”他的声音仍旧平静,看不清面目,却能感觉到原本死寂的人像是突然活了一般。

夏展颜沉吟了一下,最后咬咬唇,直视那道让人敬畏的目光。

“前辈,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告诉你。”她顿了顿,而后接着开口,“除非,您就是二狗子!”

祭台上的人没有回答,三十六季等人对她的任务来龙去脉也了解得不多,因此只能干站着。

一片沉寂,许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狂妄小丫头!已经有两千多年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过来,让本尊看看你!”那男人隔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也没见他怎么动手,那炼魂池里突然伸出一只阴魂水化成的漆黑巨手。

巨手朝夏展颜抓去。

“小心!”三十六季猛吼了一声,伸手去抓她,却扑了个空,眼睁睁见她被抓去。

那只巨手来得十分诡异,看似速度并不快,却让人无法躲开,夏展颜连闪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那手一掌握住,迅速地向那祭台飞去。

“你们若不想死,便呆在原地。那炼魂池可是能把元神都融化掉的万载魔窟。”那人的声音复又响起,一股强悍的力量将正欲飞身救人的三十六季三人都扫回了原处。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夏展颜站在了那祭台之上。

祭台之上,巨大的王座有着沧凉冰凉的气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上面,不,不是人,只是一个生魂。

他浑身都笼罩在一团黑色的死气之中,看不清楚眉眼,只有模糊的面目。

夏展颜仔细一看,在他的身上,竟然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数道锁链。那链子只有普通成人手臂粗细,闪着铁黑的光泽,不知是用何材质打造而成,雕刻着细密的符咒,将他与那王座紧紧束缚在一起。

“二狗子前辈?”夏展颜小心翼翼地问着,不知为何,她心中没有一丝害怕。

眼前的男人,沉默不语,像陷在某段回忆之中,一抹悲苦孤寂的气息蔓延开来。

“她还好吗?”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还有一丝温柔。

他在问夏展颜,可那温柔的低语呢喃又像是穿越了千年的光阴,最终只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她,问的是汐芷吧。

千年苟延残喘的生命,苍老而疲惫的身躯,在人世之中颠沛流离,尝遍人间辛酸苦楚。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