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军这边的阵线,栅栏之后,上千名晋军将士,还有那两百多名妇人与孩子,在齐声地呐喊着,在这个时候,所有阿庆嫂的背叛,所有对于接下来这场战斗的担忧,都已经暂时让位于这个孩子的逃亡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不管这个孩子的母亲犯了多大的罪,起码,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任谁也不愿意见到,这个孩子会死在松风道人的箭下。这阵子的呐喊,汇集了上千个嗓子的呼喝之气,竟然能形成一股小小的风向,在本来无风的战场上,变成一股白雾也似的东西,飘向了小虎,而胡隆世的吼叫声,也传进了这个孩子的耳中,他果然开始向着侧前方奔跑了。“嗖”地一声,远处的松风道人,再次拉开了弓弦,搭上箭,他没有选择直射小虎的后背,而是把弓斜向上,这一箭,划出一个弧线,似乎是算准了小虎跑步的方向与速度,给了一个提前量,直向着小虎奔跑的方向射去。胡隆世的惊呼声第一个响起:“不好,小虎快变向跑!”小虎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刚才看起来还弱不禁风,随时都会摔倒的他,这会儿却是双腿如风车一般地向前奔跑,听到这句话,连忙一个急刹车,从原本向右的方向,顿时改到了左前方,只听到“嗖”地一声破空之响,一箭就射在了他右前方一步左右的地方,若是刚才他不变向,这一箭,已经要了他的命。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眼见小虎已经跑到了离本方栅栏不到四十步的地方,而且,按理说,离着这个松风道人的距离越远,也越是会安全,刚才的这第二箭,恐怕才是最要命的一箭,因为之前近在眼前的第一箭,明显是松风道人放小虎奔跑的,为的是满足他的这种变态的远距离击杀逃亡者的心态,其人之邪恶与心态扭曲,可见一斑!阿庆嫂已经急得手足无措了,在她面前,这道栅栏成了她接上小虎的最大障碍,她疯狂地抓着连接栅栏的草绳,那双农妇特有的大手,狠狠地抓着,扭着这个粗麻绳,暗红发紫的鲜血,从她的手指与粗麻绳的间隙处,不停地往外渗,这带了无数细刺的粗麻绳,已经把她的手完全磨破了,可是她完全也不在乎,极度地拉扯之下,竟然一根粗麻绳,被她就这样扭断了。胡隆世咬了咬牙,抽出刀,一刀挥去,斩断了另一根栅栏木间的粗麻绳,这三根本来绑在一起的栅栏,变成了三根光杆的木杆,但仍然是牢牢地钉在地下,绝不是一个妇人可以拔起的,桃花尖叫道:“大家快帮忙啊,快来拔起这根木头,让阿庆嫂出去接小虎啊,给孩子一条进来的路!”而胡隆世则扭头看向了两边的箭塔之上,大叫道:“还在等什么,射死松风这个狗东西,不要让他再放箭,快!”箭塔之上马上就是十几箭飞出,直奔百步外的松风道人而去,显然,这是箭塔上的军士们早就引弓搭箭,只等将校们的命令,就恨不得把松风道人这个王八道,活活给射成箭靶子,让它再也害不了人。松风道人这会儿已经把第三根箭搭上了弦,眼睛微微地眯起一只,贴在弦上,另一只睁大的眼睛,则是死死地盯着小虎跑位的方向,他的弓再次地斜向上指,显然,已经是准备发出这最后一箭了。而在他的身边,那几名护卫则扔了手中的兵器,抄起放在脚下的盾牌,就站在松风道人的身边,飞快地挥舞着些盾牌,为他抵挡不停地射向松风道人的箭。一个天师道弟子蹲到了松风道人的面前,想要举起盾,护住他的整个身体,可是刚刚举起盾,却只觉得屁股一疼,松风道人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让他飞出去三步之远,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耳边却传来松风道人的吼叫声:“别挡老子的视线。”这个倒霉的弟子刚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背上一疼,再一疼,那是原本射向松风道人的几箭,力量略有不足,在松风道人面前三步左右的地方落下,却正好是射中了他的后背,很快,他的背上就中了六七箭,鲜血四溢,顺着他的背上箭孔四处流出,而他的身体,再也不能动了。晋军的后军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而松风道人则仍然是冷冷地举着弓,看着远处的小虎,眼见着他离栅栏,已经只有十步了,这会儿的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母亲,甚至是忘了再跑变向,口中大叫着:“娘亲,娘亲!”就直接向着另一面的阿庆嫂扑了过去。阿庆嫂的身边,六七个军士们,还在合力地抱着两边的栅栏木桩,想要向上拔,地上的泥土在微微地松动,当初大锤力士们用尽力量才打下的这些尖桩,也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努力地想要从地里钻出来,只是,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小虎已经几乎要奔到了面前。阿庆嫂一声怪叫,整个人奋力地向前一撞,就撞到了她面前的这一根木桩之上,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神力,不知道是不是母性的护子之情,让她体内爆发出了洪荒之力,这一根足有她大腿粗的木桩,竟然在她这一撞之下,从中间生生地折断了,上半截断木桩足足飞出去四五步远,甚至是正好打中了奔向这里的小虎,把他整个人,都砸倒在地。而阿庆嫂一看小虎倒地,尖叫一声,扑了出去,一下子扑在了小虎的身上,整个身体,都掩盖住了小虎那小小的身躯,而就在她身子扑上去的一瞬间,只看到远处的松风道人手一松,这一箭,终于离弦,直奔母子二人而来。阿庆嫂在上,紧紧地压着小虎的身体,她这会儿和自己的孩子面对面,脸贴脸,小虎那如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她笑了起来,柔声道:“儿啊,娘会永远保护你的!”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