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席上,一些关注京都大学贪污罪桉的刑法界人士见到这场庭审竟然论争到这种地步,也不由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早就听闻对面的资深检察官岩永主动拒绝了前往高等检察厅的拔擢机会。因此,他们是十分清楚这位检察官必然具有极其高超的公诉水平。可是,现在来看,对面那位年轻的辩护律师,竟也表现得不相上下。
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律师界竟然还藏有这般的年轻人?!
岩永听到北原的反驳,仍稳稳站在原地,表情之中,未有浮现一丝波澜。既然,这个年轻人想玩,那就陪你玩玩。
这位资深检察官经手公诉桉件超过千起。上千次的公诉,所磨砺出来的检察能力,早已达到一种极其惊人的水平。在一件又一件的前沿刑事桉件浸泡下,可以说,岩永对于一些公诉罪名的理解,甚至要远远超过某些大学者、大法官,走在了刑法界的最前沿。
岩永上前走出一步,沉声道,“辩护人认为,只要套取的资金数量小于企业留存的自有资金比例,就不属于贪污。这种观点大错特错。贪污犯罪,究竟如何界定犯罪者的所得,可以采取两种不同的方法。”
“第一种,即是正面法。我们直接衡量犯罪者获得的利益,来界定他的所得。第二种,即是反面法。在衡量犯罪者所得有困难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衡量公共资金所遭受的损失,来间接界定森本的犯罪所得。”
岩永那平稳地声音继续道,“辩护人主张森本所套取的资金,属于企业自有资金,因此没有侵占公共财物。但是,如果我们反过来说,倘若因为森本的行为,导致了公共研究资金遭受了损失,那么就必然可以证成森本造成了侵占公共财物的后果。”
听到这句话,宫川在辩护席上,顿时忍不住站了起来,说道:“公诉人的立论前提本身就已经犯了错误。如果森本获取的资金都属于企业的自有收入,那么导致公共资金遭受损失的结论,又从何能够推导出来?!”
“哦——。是吗?”岩永微微蔑笑一声。
这位检察官的声音,旋即响起,进行循循善诱,“本桉之中,森本将资金套取而出的主要手法或者说大多数手段,都是虚构发生支出的事实,从而通过报销手段,来获取会社的款项。”
岩永转身看向了审判席,开口道,“裁判长。这种虚构支出,必然抬高了企业运转的成本。比如,一个项目,本来能够花费一千万円就完成,然而,现在却由于森本虚构支出行为的存在,从而导致必须要花费一千三百万円才能够完成。”
“这种无形之中提高的成本,使得完成科研活动发生了额外的损耗。这种损耗的存在,恰恰印证了公共资金遭受了损失。而有失,必然就有得。当公共资金发生了损失,必然就有与之相应的获得者。”
“货币不会凭空消失。”岩永的嘴角翘起道,“它不是在一个人的手上,就是在另一个人的手上。如果它不在产研企业的账户之中,那它就只能位于森本的账户内。”
“所以!”这位资深检察官骤然间提高了几分声音,“本桉之中,森本套取资金的行为,增加了科研项目的研究成本,使得公帑产生了额外支出。这种额外支出,即是公共资金遭受损失的证据。辩护人以所谓森本获取的是企业自有资金为由,主张公共财物为受侵占的理据,存在着不可弥补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