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没回答,只是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便拿着药碗起身出去了。素锦倒是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声说:“姑娘,二姑娘虽说论年纪与石家的哥儿更合适,二奶奶以前也有这个意思,但如今她改主意了。”
张晓鸣发现素锦是个不错的情报来源,便饶有兴致地问她:“这话怎么说?”
素锦抿嘴笑道:“姑娘忘了?上个月李家太太带着哥儿姐儿过来时,二奶奶拉着李家大姑娘的手夸了又夸,还让李大姑娘常来呢。听嬷嬷们说,二奶奶这是有意把李大姑娘说给骥哥儿。若是将二姑娘许给了临国公府,这门亲事就说不成了!”
李家?这又是哪家?骥哥儿又是谁?张晓鸣有些头疼,索性彻底装小孩子:“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不懂!”
素锦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一些:“姑娘忘了么?李家是咱们少夫人娘家妹子的婆家,素来跟少夫人娘家沈家交好,他们跟临国公府不是一路……”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红绫捧着一叠衣裳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戳了素锦脑门一记,“姑娘才好了些,你就在她面前乱嚼舌头,当心我告诉嬷嬷,罚你几板子!”
素锦脖子一缩,赔笑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嬷嬷!”
张晓鸣暗道一声可惜,这红绫固然是个好丫头,却太爱歪楼了。她少不得将楼正回来:“红绫,你别打岔,这些我原先都不明白,你们告诉我,我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
红绫犹豫了一下,才将衣服放到旁边,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地道:“姑娘,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夫人恼你,不是为你推拒亲事,让她在临国公夫人面前失了脸面——临国公夫人本不是外人,是我们侯府的姑太太,与夫人本是姑嫂至亲。侯爷如今就只剩这一个妹子了,素来亲近,又怎会因为姑娘几句孩子气的话便生气了?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礼数,姑娘亲口提起自己的婚事,便是一大错,把二姑娘也拉了进来,又是一错,再是不得长辈许可便冒冒失失闹到客人跟前去,更是错上加错!夫人总是说,教养子孙,才艺学问尚在其次,首要是品行与礼数,你样样犯在头里,夫人岂有不生气的?依我说,夫人只罚姑娘跪了一夜院子,已是从轻发落了,从前咱们家的姑奶奶还未出阁时,只犯一点小错,便要在夫人院里跪上三天呢!况且姑娘那一夜感染了风寒,夫人还不是赶紧命人请大夫来瞧了?可见还是心疼姑娘的。”
她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张晓鸣头疼脑涨,又怕多嘴辩一句会引来更多的教训,只得乖乖低头应是,心裏倒是又弄明白了一家亲戚:原来那临国公府是本尊姑奶奶的婆家。唉,都是近亲通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红绫哪里猜到她心裏的想法?见她一脸乖巧状,十分满意,素锦则在旁小声嘀咕:“姑奶奶如何能与咱们姑娘相比?她是个庶出的,本就不得脸,咱们姑娘可是夫人的嫡亲孙女儿呢!”红绫斜了一眼过去,素锦顿时安静了。
张晓鸣却听得心中微动:“话不能这么说,祖母又不只有我这一个孙女。”她这是要试探这家里有几位小姐,几个嫡的几个庶的,几个是姐几个是妹。
红绫叹道:“姑娘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大姑娘且不必说,原是世子嫡长女,又从小聪慧过人,最得夫人疼爱;便是二姑娘,也是二爷嫡出,不比姑娘差,功课女红还比姑娘强些;四姑娘就算了,本是庶出,比不得三位姑娘。姑娘在夫人面前本就平平,偏还行事鲁莽总闯祸,将来可怎么办呢?”
我的乖乖,原来本尊这嫡长女的身份是打了折扣的,不过是夫人其中一个儿子的嫡长女。从红绫的话里,张晓鸣大致能猜到本尊行三,上头两个堂姐都是嫡长,下头只有一个庶妹,也不知是亲的堂的,而且两位堂姐都挺优秀,本尊却是个才能平庸的,怪不得不得宠呢!
她暗暗叹了口气,这嫡女庶女的,堂姐表哥都齐了,还有姐妹争夫的嫌疑,可不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宅斗文里常见的元素吗?穿到这么一个主儿身上,她还是夹起尾巴小心做人的好。
于是她一脸诚恳地对红绫道:“我知道错了,临国公府不会因此恼了我吧?要是因为我惹得两家生分,我就真没脸见人了!”
红绫惊喜地道:“姑娘懂事了就好,至于临国公府,姑娘尽管放心,别听素锦那小蹄子胡说,咱们侯爷与姑太太一向亲近的,夫人跟姑太太也素来要好,怎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张晓鸣笑着眨了眨眼:“那就好了,等我病好了,就到祖母跟前向她赔罪。还有二姐姐,我是不是该送点东西赔礼?对了,只送她一个好象太明显了点,不如给其他人也送一份吧?只是他们都喜欢些什么呢?如果有个合适的名头就好了……”她这是在试探家里都有些什么成员。
红绫笑道:“哪里用得着什么名头?过几日便是夫人五十大寿,侯爷发了话要大大操办一番的,到了那日,请奶奶带着姑娘过去给夫人磕个头,说几句好话,再私下给二姑娘赔个礼,事情也就过去了。大喜的日子,谁也不会给姑娘脸色瞧的。只是姑娘可得谨慎些,别再出差错了!”
张晓鸣干笑着应下来,想想自己还得学古人的礼节,请安贺寿时要说什么话也得事先准备好,还要认人,免得那天犯了乌龙。那种场面一定会有很多人,搞不好除了家人还有亲戚和外客,要是出了差错,可就不是跪一夜那么简单了。她可没有虐自己的爱好。
暗暗叹了口气,张晓鸣又头疼起来,却猛地想起一件事。
打听了半天,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这家人又姓啥?又是哪朝哪代的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