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牛教总舵已经被占领，夜郎人可谓大获全胜，白观音却不见踪影，这也让杨璟等人心生郁闷，只觉着这胜利被大打折扣，任谁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刘汉超等人可都是宋慈的手下，对于搜查缉捕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如今整个总舵都翻了一遍，仍旧没能找到白观音，也着实让人气馁。无论是孙二娘，还是天香圣女，对总舵的地形都极其熟悉，孙二娘领着众人又搜刮了一遍，除了抓到一些漏网之鱼，找到了白牛教的私藏兵甲和炸药的武库之外，便别无所获。对于这个武库，大贤者自然非常的满意，毕竟他们已经得到了粮仓，也就有了生存下去的物资，如今得了武库，便能将夜郎人武装起来，往后也就有了自保的能力。在推翻白牛教的战争之中，受益最大的，莫过于夜郎人了。杨璟对此有着欣慰，但同时也有着担忧，因为夜郎人越是强大，就越发不受他的影响。不过眼下杨璟还是将精力都放在了搜寻白观音之上，当宗云等人都回到广场，报告了最新的搜查进展之后，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这总舵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白牛圣母总不该插翅飞了吧？杨璟沉思了片刻，朝众人确认道：“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孙二娘和宗云等人相视一眼，前者点了点头道：“已经掘地三尺了…”杨璟点了点头，而后朝众人道：“那么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最后一个地方？不应该啊…该找的地方全都翻过了…”孙二娘没想到杨璟竟然认为还有没搜查的地方，当下也有些讶异，毕竟杨璟从未来过总舵，他又如何知晓？杨璟也不卖关子，掂了掂手中的铁枪，指着那巨大的石牛，朝众人道：“这里头还没有搜呢！”“里头？你是说这石牛是空心的？”众人尽皆诧异万分！“不可能的，堂堂白牛圣母，怎可能躲在如此…如此逼仄狼狈的地方…”孙二娘和天香圣女应该是非常清楚白牛圣母脾性的，当下便摇头否定了杨璟的想法。然而王不留却笑道：“这白牛圣母自诩仙体玉胎，躲在玉牛肚里也未尝不可…”杨璟走到石牛前面，手指摩挲着牛背上留下的枪眼，朝众人道：“那掷枪的洛魔人确实力大无穷，这个倒是不假，但他并非平射，而是抛射，所用并非蛮力，而是巧劲，讲究准头，铁枪落下之时，其实靠的只是下落时候的惯力，但铁枪却插入石牛，说明什么？”宗云双眸一亮：“如果石牛是实心的，以铁枪下落时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插入，所以石牛应该是空心的！”“正是如此！”杨璟双眸奕奕，猛然朝石牛的大肚子击出一掌，这一掌暗含内劲，那石牛竟然发出嗡嗡的回响！众人见得此状，也是心头大喜，大贤者赶忙叫了几个洛枝人，就要将石牛给砸开。然而杨璟也有些哭笑不得，赶忙摆手道：“照着那些俘虏的供述，白观音一直坐在牛背上宣讲，后来才偷天换日，替换成了琉璃之身，她能躲进石牛的肚子里，说明这石牛有入口或者暗门，不需要用蛮力硬砸的…”杨璟所言也甚是有理，但大贤者听到杨璟说蛮力二字，心里就来气，这不是在说他们夜郎人是野人蛮人么！“如今那老妖妇就躲在这石牛肚子里头，咱们里里外外全是人，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又何必寻找什么暗门，浪费时间罢了，给我直接砸开！”大贤者蛮不讲理一般反驳杨璟，而后一声令下，一群洛枝人涌上来，围着那石牛就哐哐当当地凿砸起来！杨璟也只能摇头苦笑，不过大贤者的做法也并非没有道理，如果能够直接砸开，又何必费脑筋找暗门，这也难免给人一种炫耀显摆自己推理能力的嫌疑，所以杨璟也就由着她去了。这群洛枝人四面八方将石牛围住，哐哐当当在猛砸猛凿，杨璟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心说白牛圣母便是真藏在里头，此时怕也被震得头晕耳聋了吧。就在此时，一名洛枝人惊喜地叫了起来，众人一看，他果真凿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眼，只是牛肚里头黑乎乎的，也看不清里头是否有人。此时这洞眼四周全是蛛网一般的裂缝，杨璟才刚刚让徐凤武找来火把，想要照照里头是否真的有人，而洛枝人却早已按捺不住，围上去又是一顿乱敲！就在这个当口，那石牛之中却陡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石牛竟然炸开了！“嗡！”石牛的碎片四处溅射，洛枝人惊恐地倒地，杨璟等人也被这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手袖来格挡，纷纷蹲下来保护自己！杨璟和宗云等人毕竟是高手，还未等烟雾散去，便挥舞手袖，驱散了烟雾，往前一看，那石牛已经被炸开，但肚里却空空如也！“没有？不可能吧…”这一次便是杨璟也傻眼了，这石牛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眼见着确定了石牛是空的，极有可能藏人，谁能想到里头竟然没人！杨璟快步走上前去，但见得石牛内部很光滑，虽然大部分碎裂，但仍旧能够看到其中一条边缘很是平直，应该就是暗门所在。既然有暗门，那么就足以说明，这里头确实是可以藏人的，再者，杨璟也在里头发现了一个半空的水囊，说明这里头起码是藏过人的，而且那人或许早已知道自己要藏不短的时间，所以才准备了水囊，但他并没有准备食物，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出去，并不需要食物！杨璟快速搜查了石牛的肚腹空间，又嗅了嗅鼻子，不像狩猎的狼，倒像觅食的狗。大贤者见得石牛里头空空如也，不由讥讽道：“这白牛圣母真的是神人啊，已经到了隐形遁迹的境界了，我等凡夫俗子竟然见不得她的法相真身，不知杨仙师可曾见得？”杨璟不由眉头一皱，他并非因为石牛里头没人而失望，是因为大贤者对他的态度转变，让他生出了担忧来。早在夜郎人没有推翻竹王之前，大贤者对杨璟可谓期许深重，隐约将杨璟当成救主一般。可夜郎人有粮有刀之后，大贤者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对杨璟越发不客气起来。许是担心杨璟等人出去之后，会泄露夜郎人的秘密，又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打算放杨璟等人活着离开，总之大贤者展现出来的态度，不得不让杨璟心生警惕。不过转念一想，大贤者或许只是单纯地气恼，恼怒于杨璟执意要离开，而不愿意留下来继任竹王之位，否则以她那阴柔的性子，真有意要留杨璟下来，怕也不会表现出来，反倒会格外的殷勤亲近才对。杨璟也不去管她，检查了石牛肚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那群洛枝人，但见得洛枝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脸色惊骇，又暗自庆幸，还有些在摸着乱糟糟的脑袋，似乎还没明白过来，适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大贤者见得此状，便朝他们挥挥手，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似乎下令让他们离开。正当这些洛枝人起身要走之时，杨璟却轻声说了句：“站住。”洛枝人听不懂官话，但其中一部分洛枝人还是回头看了看杨璟，而剩余的则继续往前，并未将杨璟的话当成一回事。杨璟朝宗云等人说道：“将没有回头的都给我拿下！”宗云和刘汉超等人知道杨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当即将洛枝人拦了下来，适才回头的都剔除出去，便只留下六个没有回头的洛枝人。这些洛枝人很是愤怒，朝宗云等人呲牙咧嘴，又在向大贤者抱怨，大贤者冷哼一声，朝杨璟责问道：“怎么，找不到白观音，就想拿吾等族人撒气么！”杨璟看了看白观音，而后指着那六名洛枝人道：“白观音就在这些人里头！”众人尽皆愕然，大贤者也是目瞪口呆，可过得片刻之后，她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捂住肚子，眼泪都要出来了。“杨道长，我的孩儿们要能出个白观音，吾等还需要拼死拼活作甚！你是急疯了吧？”宋风雅等人也是暗自摇头，毕竟高高在上的白牛圣母与卑贱肮脏的洛枝人，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上的烂泥，区别实在太大，白牛圣母会不会钻进牛肚都两说，让她伪装成洛枝人，就更加不可能了。再者说了，就算她愿意伪装成洛枝人，也不是想装就能装的，除非她身形娇小，而且还懂得夜郎人的语言。而且这也不合理，就算她在石牛炸开那一瞬间，混入洛枝人之中，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吗？杨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曾经疑惑过，但搜查了石牛肚之后，杨璟认为，这一切都是可能的，而且还是非常合理的！虽然爆炸产生了很多烟雾，但杨璟嗅闻过，这些烟雾并非火药产生的，并没有火药的刺鼻气味，更像是一些石粉，也就是说，石牛根本就不是被炸开的，而是里面的人强力砸开的，在砸开的同时，那人还用石粉生成烟雾来掩人耳目！人的眼睛有着天生自我保护的能力，遇到危险会自动闭合，这种能力并非由脑子来控制，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当有异物袭击眼睛之时，眼睛会自动闭合起来。所以当石牛要炸开之时，所有人都会发自本能闭上眼睛，而后又被石粉烟雾遮掩了视线，那人趁机从石牛里头滚出来，混入洛枝人群之中，这是绝对能够办到的！而洛枝人初时乱哄哄一群人一拥而上，谁会刻意去数他们有多少个人？在大家的印象之中，反正洛枝人都一个样，乱糟糟的长发掩住脸面，臭烘烘脏兮兮，多一个少一个，谁又会特意关注得到！所以杨璟断定，藏在石牛肚里头的那个人，此时就在这六个洛枝人之中！至于他会不会是失踪的白牛圣母，就看接下来的筛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