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到别人家中拜访,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是所谓的“主公”也是一样。
别的不说,就说你半夜两点接个上司的电话,这时候女朋友还躺怀里在,你烦不烦?
刘益守现在就很烦,但是他没办法跟尔朱荣发脾气。
“呃,主公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呢?”
刘益守压着心中怒气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去百尺楼再说。”
一时间,尔朱荣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这大半夜的,人家和妹子睡一起不是很正常么?刘益守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喏,主公请。”
两人来到百尺楼的签押房,屏退周围的亲兵,尔朱荣这才面色严肃的说道:“之前你的预料,全部说中了。
元子攸,果然是有些心思,不好掌控。他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你说,我把元子攸给废了怎么样?
当然,元莒犁还是送给你,我不会做什么。你觉得如何?”
尔朱荣沉声问道。
刘益守瞬间了然,这厮估计又是被谁灌了迷魂汤,又有点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大都督,其实吧。如果现在换一个皇帝,正好给北海王元颢一个借口,说大都督行董卓之实,随意废立皇帝,视国家为儿戏。”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妙,尔朱荣激动的情绪似乎平静了几分。
“呃,那我自己当天子如何?”
尔朱荣小声问道,语气颇为不自信。
听到这话,一时间刘益守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要说他怎样才好。
踏马的,你手下也有好几万精兵,威震北方,把持洛阳朝政啊!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
刘益守感觉非常无语,主要是这厮脑子时不时坑一下,你还不能打他!这候 pd*d*xs w.com 章汜
“大都督,在下就假设一下啊。”
刘益守停下来看尔朱荣的脸色。只见这位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刘益守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假设大都督要登基为天子,只是假设啊,那么,元氏族人要怎么办?”
刘益守盯着尔朱荣问道。
尔朱荣有些心虚的将头偏到一边。
“那个,还是假设啊。
元氏族人树大根深,大都督要是登基,这些人难道会不反对?那没办法,只能杀掉了。可是大都督也只能杀掉洛阳城里的,不在洛阳的那些人怎么办?”
刘益守问了尔朱荣一个他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再有,还是假设啊。元氏跟许多世家都有联姻,这些人里面,本来就有一小部分,昨天被我们干掉了。他们已经是要爆发的边缘,如果大都督登基的话,这些人怎么办?是不是也要杀掉?”
刘益守又问了尔朱荣一个他连想都不敢细想的问题。
“最后,依然是假设啊。河北的世家,如果那么多人被大都督杀了,邺城,信都等地的世家中人,一边被葛荣不断逼迫,一边又是对大都督彻底绝望,那么他们会怎么做?”&#24378&#29306&#32&#112&#100&#100&#120&#115&#119&#46&#99&#111&#109&#32&#35835&#29306
刘益守问道。
“他们会怎么做?”
尔朱荣其实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干什么事情,反正绝对是很不满要造反就是了。
“假设啊,假设我是他们中的一员,那肯定是打开邺城城门,让葛荣进城啊!
再打开邺城堆积如山的府库,将魏国的军服给葛荣大军换上,随便找个看得上眼的元氏族人,从此葛荣的叛军变成了官军,奉旨讨逆,光复魏国。
相信很多世家中人愿意加入其中的。
如果那样,大都督等于是将魏国皇帝的宝座拱手让给了葛荣,并且让我们从官军的身份,变成了逆贼,这……就有点不妙了。”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而尔朱荣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对方说的事情,不仅可能,而且可能性非常大,除非葛荣是个猪脑子,否则一定会采取刘益守说的办法,吸纳走投无路的北方世家。
摇身一变,获得掌控魏国的关键资本:正统性!
奉旨讨逆!
至于旨意从哪里来,随便找个文士,写个“圣旨”,再用萝卜雕个“玉玺”不就完事了么!历史上又不是没人干这活,高欢不就靠着这样的大略崛起的么?
而洛阳这边,本来是“清君侧”的尔朱荣,最后篡位了,那他有个屁的正统可言,估计连国号都没定下来呢,正儿八经的乱臣贼子。
这样的话,如果两边打起来,谁会赢谁会输,那几乎是一目了然了。
在洛阳大开杀戒是个馊主意,而尔朱荣自己登基称帝,则是馊主意中的馊主意!
果不其然,听完这番话,尔朱荣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事实上,没有任何人(除了心怀不轨的高欢)在推荐尔朱荣称帝自立,包括费穆都没说这话。
都是他自己心血来潮了想试试而已。
只不过,很多事情,就是那种试试就逝世的,尔朱荣听了刘益守这番话,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我应该如何做?”
尔朱荣小声问道,已经在怀疑人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说服,反正就是服了。
“大都督现在稳住元子攸即可,燃眉之急,还在于葛荣这边。消灭了葛荣,北方世家也就掌控在手里了。到时候,挟天子以令不臣,要怎样都可以的。”
刘益守耐心的解释道。制大 z.com 制枭
尔朱荣这厮就是耳根子软,就这么点道理,就是教头猪都教会了。结果这厮就是反复的问反复的问,一天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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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容我回去后好好想想。”
尔朱荣并没有“幡然醒悟”,而是陷入了新的犹疑之中。之前的犹豫要不要篡位,现在是犹豫要不要就这么算了不篡位。
他的思维虽然很犹疑,行动倒是很果断,走的时候来去如风,等刘益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下了百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