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腾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让阿澄去闹一下么?”
高欢托起下巴,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是世子,总要有些权威。高王可以用纠察不法的手段,让世子查一查某些可疑的人。事后高王再来打圆场便好了。
上次高乾之弟高慎被俘,不就是被刘益守放回来了嘛,何不从这一块入手呢?”
孙腾意有所指,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明示了。高乾倒戈造成了非常不好的政治影响,迁都的言论正是由此引出的。对高氏兄弟下手,正当其时。
“你让本王再想想,事关重大不可轻忽。更何况高氏兄弟昔日为本王出力良多,如今要对他们审查,让本王于心何忍啊。”
高欢假模假样的说道,其实内心已经颇为意动了。
“本王生病的消息,不要外传,哪怕是阿澄他们,也不要告知。明日你便跟阿澄说让他来查奸细,不要说其他的,就说我现在已经不能下床了。”
通常时候,儿子比手下要可靠,但有时候,他们反而远远不如手下可靠。高欢不怕高澄玩什么花样,但他很怕娄昭君身后的势力作妖,这次都留了一手,特意把段韶调离了邺城。
枋头的被袭,河南之地的快速沦陷,让高欢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觉得邺城内人人都是奸细,一直在跟刘益守私通。
……
夜已深,邺城霸府旁边不远的一个小院落,正在书房里的赵彦深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字条放到油灯上烧掉,悄悄松了口气。
能被高洋欣赏并启用为幕僚只是个偶然,实际上他是刘益守派到邺城的一颗闲棋冷子。
当初青徐之战高欢惨败狼狈逃窜,司马子如被俘虏。一同被俘的便有赵彦深!因为他是寒门子弟出身,原本就是给司马子如写文书打杂的。
他自然对高欢没什么忠心可言。
刘益守当初给赵彦深的保证是:北方无事,你在北方为官。北方有事,你要听命行事,将来在南面为官。
如今他接到的第一道命令,居然是查一查兰京是不是被俘了!
兰京确实是被俘了,不过他似乎过得还不如战死。赵彦深放下心中的疑惑,打算找机会给刘益守传递消息。
正在这时,他的院门被人敲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先生,二公子有请,去霸府有急事。”
这么晚了还有事?
赵彦深有些吃惊,随即对着门外喊道:“在下这便去霸府,请稍候。”
他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和高洋的亲随来到霸府。一进高洋所居住的别院,就看到兰京跪在地上,高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不怀好意的看着高洋。
“二公子……”
赵彦深对高洋点了点头,后者示意他稍安勿躁,直接看戏就行了。
“阿洋,刚才我来院子里叫你去我那边下棋,结果你收的这个苍头,对我不敬,见了我也不行礼。你说,该不该把他的双手都剁下来呢?”
高澄笑眯眯的看着高洋询问,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这出戏没什么稀奇的,羊喝水被狼找茬,理由随便编一个就好了,事实是怎样的并不重要。刚才高洋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等出书房来到院子,就看到兰京已经被控制住跪在地上了。
高澄整治兰京显然不是无的放失,除了针对高洋外,兰京的身份更是让高澄忍不住要下手。
一来这个人将门出身,折磨起来内心很有优越感,二来这个人跟刘益守关系密切,算是义子。打兰京的脸,就如同打刘益守的脸。
眼睛是怎么瞎的,高洋或许无法感同身受,高澄却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要不是刘益守和他麾下那个什么沙凋王作梗,他的眼睛会瞎么?
高澄把新仇旧恨都算到了兰京头上。
没办法,刘益守太勐了,以高澄如今的本事还真是伤不到对方。但兰京是战俘,这个身份对于高澄来说,简直就是绝妙的沙包。
不管怎么折腾,对方都不可能还手!
“兄长到底想怎么样呢,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绕弯子。”
高洋澹然说道。在霸府里,他还不太担心高澄会胡来。
“这个人,我怀疑是刘益守派到邺城的奸细,要抓回去审问一下,阿洋你觉得如何?”
高澄指着兰京问道。
兰京被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高澄这样指鹿为马,令人不齿。然而也不会有人站出来维护兰京。
“此事兄长直接跟父亲说便是了,父亲开口,我自会处置的。
不过父亲如今染病修养,你我为了争一个战俘吵到他那边,似乎也不太好,兄长以为如何呢?”
高洋澹然说道,并没有丢掉基本的底线。
高澄今日倒也没有真想把兰京带回去。事实上,如果高洋这一步怂了,那他身边的奴仆必定人人自危,这条红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的。
“这么一闹,下棋的兴致也没了。那便算了吧,我回去了。”
高澄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带着随从就离开了院落。
等他走远了,高洋这才下令关上院门,亲自将兰京扶了起来。
兰京眼神复杂的看着高洋,喃喃自语道:“二公子的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啊。”
高洋身形一顿,随即装作没听见的将众人引到书房,屏退闲杂下人后,他看着兰京沉声问道:“你是刘益守的义子,对他应该很了解了吧,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听到这话,兰京低着头不说话。
“我兄长想折辱你,若是再得罪我,难道你就这么想不开么?”
高洋冷冷的反问道。
“刘都督仁义无双,能人所不能,乃是当世豪杰之首,无人能出其右。”
兰京铿锵有力的说道,语气非常坚定。
高洋沉默良久,随即微微点头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以后绝不会比他差的。退下吧!”
他挥了挥手,兰京顺从的离开书房并带上门。
赵彦深对高洋拱手劝说道:“兰京乃是个烫手山芋,二公子何苦当个宝?甩出去便是了。”
“我只是想多从兰京这里打听一些刘益守的事情。此人必是将来我等最大之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怎么能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呢?”
高洋叹息说道。
“二公子如此抱负令人钦佩,可世子……”
赵彦深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高洋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