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烈的身子一僵，半晌才从怒气之中沉淀下心神回答她说，“没有。因为你说过，山水融合才会分离，忠诚和从一而终才会永恒，我们才刚开始。”回想起他与夏妤的这几年，两个人分分合合，聚少离多，他一直是愧对她的。从前自己太过混蛋，不知道夏妤需要什么，固执的以为自己给她的就是她想要的，可现在他知道，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夏妤给他的都是他想要的，不管是他的双腿，还是他的天下，以及他的生命，而他给予夏妤的都是强迫和苦难。她肚子一人，颠沛流离的这么多年，他真的亏欠她太多了。误会会接触，可心如何愈合？蒙烈无力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瞧着自己的锦靴不再说话。七日后，五匹快马飞速的从边塞的城门冲了出去，沿途有人护送，终于在第二天的雨夜里到了苏摩的毡包里。苏摩躺在木板床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浑身瘦弱不成样子，一张挂满胡须的脸也枯黄如树叶了。皱皱巴巴的嘴唇上满是白色的死皮。“苏摩。”蒙烈走近他，低头瞧着他。夏妤站在蒙烈的身边，有些怪异的打量着他，瞧着苏摩微微睁开眼，她突然说，“我认识你，不过我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见过。”苏摩大口的喘息一声，扭头瞧着她，干涸的嘴唇勉强抿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你们来了。”“你病了吗？”夏妤问他。“我，我快要死了。”“你死不了。”夏妤笑着走上前，捏了一下他瘦弱的手腕，惊的缩回了手，吃惊的瞧着他，“你的身体冰凉刺骨。”苏摩笑笑，支撑着只剩下骨头一样的身子坐起来，背后是一个汉子的脊背，支撑着他能够坐直了身子，苏摩瞧着夏妤的样子，打量着她的脸，看向那边的蒙烈，“她好不了了吗？”蒙烈微微蹙眉，无奈抬头。“不好了也很好，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对她或许是解脱，夏妤，太苦了……”蒙烈无力的低下了头，是啊，夏妤的从前过得太苦了。他看了看夏妤怪异的眼神，将视线收回，坐在了身边的缘木疙瘩上，平时着这个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敌人的苏摩，沉默了很久。“蒙烈！”“我在。”“如今你是皇帝了，呵呵……我兑现了我从前的承诺，所以……”苏摩喘息了一声，掏出了怀里的一个玉扳指，提在手里，似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苏摩将玉扳指送到了蒙烈的跟前。蒙烈迟疑着伸出手去接，看着那个象征着可汗身份的东西，问道，“你想如何？”苏摩轻笑，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摆正，说道，“我死后我们的承诺就作废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插不上手，呵呵，既然如此，何不在我死之前做一把努力，将全部的东西都交出去，他们想打就打，打死了蛮夷人之间的内战就少了一份，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可汗没了，这个东西谁也得不到，或许在关键时刻，你拿着这个东西，会有人听你的话，呵呵……”蒙烈震惊的瞧着他，低头瞧着手里的玉扳指，深吸一口气，“我不……”“收吧，你拒绝了我，我死不瞑目，呵……”“……你……”“收着，就算是为了夏妤。我想夏妤要是知道的话，她已经会收下的。”坐在一旁的夏妤怪异的打量着两人，那双带着惊讶的双眼里全都是疑惑，瞧了瞧苏摩，又瞧了瞧蒙烈，始终没有说话。“好！”蒙烈没有再拒绝。“我，我怕是挺不过下个月了，呵呵……”蒙烈的心猛地一痛，看着他，没有说话。夏妤却坐在他的床边，瞩目的瞧着。两个人又在屋内坐了很久，可期间，只听到苏摩艰难的喘息，再无别的声响。走出毡包，站在外面，瞧着这里依旧还没有赶来的初春，在迟去的冬日里悄悄的吹着温暖的风，他迎着风站在风口上，瞧着偌大的毡包之城，四周安静的骇人，从前热闹的这里，此时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人声了。彼时，乌雅走了两个人跟前，看着蒙烈攥着手的夏妤，冲着夏妤笑笑，走到夏妤跟前，只对夏妤说，“夏妤，你要是在这么傻下去，怕是很多人都不在了你都不知道呢，是不是很可惜啊？”夏妤冲着她歪歪嘴叫，那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的她搅的她心神不宁，可唯独被身边的这个又怕又惦念的男人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心安，她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印象的女子，笑了一下，说道，“乌雅，你好！我们是姐妹。”乌雅一愣，撇头看向一旁的蒙烈，继续对夏妤说，“真好，你还记得我。呵呵……”夏妤冲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皇上，你们要是离开就要尽快了，我叔叔的兵马两日前已经出发，现在故意在那边山上了。”乌雅指了指远处的天山之上，一张白净的脸上全都是面对困难的坦然。蒙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空气之中似乎也带着一种压抑的征战之前的苦涩和焦灼。他最后看了一眼营帐中的苏摩，艰难的将实现收回，说道，“你不与我一起走吗？苏摩将你托福给了我和夏妤，我想带你一起离开。”乌雅笑了，摇头说，“我的孩子和我的夫君都死在这里，我岂能离开？或许等我没死的话，我会去看你们，尤其是她。傻姑娘，你要记得从前的事情啊，不然皇上会伤心死的，苏摩也会死不瞑目啊，你不知道他整日看着你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发呆吗，呵呵……倘若最先遇到的苏摩和夏妤，那该多好啊，世间就少了事情了，皇上，是不是？”对于乌雅的假设蒙烈没有回答，他不知道那样的假设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过上苍已经叫他先与夏妤相识，就主动了他与夏妤之间有着牵扯不开的千丝万缕。“告辞！”蒙烈低声留下话，拉着夏妤往早准备好的马那边走。乌雅只点点头，看着夏妤一步两回头，脸上满是不舍和最后的牵挂。她朝着夏妤那个小小的身影挥手，“夏妤，你要记得我啊，不然你一直想不起来我，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对了，下辈子一定要先遇到苏摩啊，不然我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