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郑译在刹那间下了决心,他含糊答应着宇文赟,退至外阁,在草诏的书案上亲自写下一封信,让密使送呈给杨坚的夫人独孤伽罗。
目送密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郑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此刻只有独孤伽罗能够平息宇文赟的愤怒。他虽然没见过伽罗几次,但他早已听说了她的名声,这个女人长袖善舞、洞察先机、坚强含忍,一定能够平息这看起来已无法挽回的事态。
听到宇文赟准许入宫的口谕,伽罗这才舒了一口气。
随着侍女一路前行时,心情焦躁的她只觉得带路侍女的脚步还不够快。在宫道的一个拐角处,伽罗习惯性地对着廊下的一面黑色漆画琉璃屏风理了理头发,她的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眼神也带了几分沧桑。
今年不过三十六岁的伽罗,脸庞有些憔悴,缺乏一般公侯夫人的那种雍容和丰润。
“天元大皇帝陛下!”一脚踏进天德殿的门口,伽罗来不及细细打量宇文赟和他身边环绕的那些年轻嫔妃、涂脂抹粉的女装少年,便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长到这么大年纪,她从没向任何人施过这样隆重的礼节。
此刻,身为五子三女之母、人到中年的伽罗,宁可用自己的尊严来交换女儿的性命,不,那不止是女儿的性命,那还意味着杨家和独孤家的前程命运,以及自己怀抱着成长的理想。
她感觉到了那些年轻女子好奇而鄙夷的眼神,然而那是不值得注意的。
伽罗想起了去年随杨坚入齐寻找大哥独孤罗时,在洛阳北宫门外巷落里见到的那些年龄大小不一的贫妇,虽然是荆钗布裙,但她们蓬乱头发下的面孔,都显出了几分尊贵漂亮。
听说,这些住在门不蔽风的肮脏院落里的女人,从前大多是齐国的王妃,而国破后只能以卖烛卖履为生。
不,伽罗不能让自己一世的苦心毁在女儿那不肯低头的姿势中,伽罗只觉得杨丽华清高得毫无理由——她怎么敢拿父亲的前途和全家人的性命为她陪葬?
“起来!”宇文赟懒洋洋地吩咐着,他还没有让郑译将赐死诏书发至杨丽华的极辉殿,那是因为他打算好好享受一下杨家的惶恐和杨丽华的绝望。
哼,他是谁?
他宇文赟是统管九州八部、天上地下的天帝!神早已向他托梦了!该死的杨丽华,竟然敢和天帝抗礼,那不是她活得不耐烦了?
伽罗长跪在地,头也不敢抬起地啜泣道:“陛下,杨皇后本是臣妾的爱女,自归宇文氏,于今已有八年,多亏陛下深恩眷爱,她才得以成了总领六宫的天元大皇后。臣妾与杨皇后虽分离已久,但每次入宫觇视时,都听杨皇后感叹说,陛下待她,实有高天罔极之情,她无以回报陛下,唯有诚惶诚恐,搜求天下名媛,充实后廷,以报皇恩……”
这番话登时令宇文赟心情愉快起来,他从小生活在父亲的高压之下,左右宫正和宗室里的长辈,不是经常指摘他,就是当面批评他,丝毫不留情面,因此宇文赟每每遇到别人吹捧他、奉承他,怎么听都觉得不够。
登基之后,大多数朝臣和嫔妃都按他的意思行事,偏偏杨丽华不识趣,性格颇为强硬,常常当面顶撞他,令他心下一直憾然。
而独孤伽罗的这番话,令宇文赟有些飘飘然起来,也许,这位结发妻子真的在背后说过类似的话。
他的天帝之德,普照万里,古往今来,还有比他更怜香惜玉的皇帝么?昨天,据郑译统计,宇文赟的后宫足有两万多人,比当年汉成帝的后宫还内容丰富。
“抬起头来。”宇文赟伸出因饮酒过度而有些发抖的手指,醉醺醺地吩咐道。
他早听说过自己的这位丈母娘从前是个绝色美人,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论起年龄,独孤伽罗不过和自己的天大皇后朱满月一样大,唔,若是……
他正昏乱地想着,却见伽罗已自缓缓抬起那张额头生出了细纹的脸,含泪泣道:“天元大皇帝陛下,陛下与杨皇后十三岁时便成为结发夫妻,又于前年诞下一位公主,八年夫妻深恩,非别人可比,望陛下念在旧情,再给杨皇后一个赎罪的机会。”
在她抬脸的瞬间,宇文赟已自有些心软了。
伽罗虽然年纪大了,但仍能看出来是个北朝罕见的美女,她不仅有着鲜卑女子的鲜明五官,而且有着寻常女子罕见的书卷气。
他曾听说过这女人的性格有些强硬,但今天听了伽罗娓娓的说述,宇文赟却遗憾地想道,若是杨丽华有她母亲一半的温柔,他也舍不得让她去死。
见宇文赟迟疑未答,伽罗一咬牙,重重地在门前地砖上叩了几个头,天德殿的地砖都是实心砖头,平常叩起来十分沉闷,可是此刻,满殿的歌女嫔妃、女装少年都听见了伽罗沉重而清脆的叩头声。
当伽罗再抬起脸的时候,披面的鲜血已经迷蒙了她的视线。
巨大的疼痛中,伽罗有些惶惑起来,这个听说做事疯疯癫癫的宇文赟,会不会根本就不把她的苦求和自虐放在眼里?
“罢了。”被伽罗的哀恳和低姿态抚慰得心满意足的宇文赟,此刻已经不再将杨丽华的倨傲放在心上,他心中忽然浮上来一个奇妙的念头,心花怒放地问道,“杨夫人,天听说你是清河崔家的外甥,不但精通诗赋,而且深知锺律……你若是在这裏为天抚上一曲琵琶,天就恕了杨皇后和你们杨家。”
伽罗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帕,一边缠着额头的伤,一边被心底难以抑制的悲愤浸染得潸然泪下,怎么,自己竟然成了宇文赟宴上佐酒的歌女?从小生长公侯之家的她,还不曾受过这种屈辱。
不,不,她已经忍了那么久,不能在这一刻崩溃……
良久,伽罗才强自镇定了情绪,拾起宇文赟命人拿来的琵琶,拥在怀中,侧坐在一张锦凳上,眼睛注视着殿外越来越浓厚的暮色,以及那暮色里双双盘旋的归燕,长声唱起了西晋左芬的《感离思》来:
<small>自我去膝下,倏忽逾再期。</small>
<small>邈邈浸弥远,拜奉将何时。</small>
<small>披省所赐告,寻玩悼离词。</small>
<small>仿佛想容仪,欷歔不自持。</small>
<small>何时当奉面,娱目于书诗。</small>
<small>何以诉辛苦,告情于文辞。</small>
在这星光黯淡的初夏之夜,萤火虫从殿外的长廊边轻轻划过,富丽奢华的天台宫里,回响着一个中年女人微带沙哑的歌声,悲怆、忧郁、凄凉。
这歌声令宇文赟酒席边那些脸上带着耻笑之色的少女渐渐收敛了嘲笑,也令宇文赟狂躁的心忽然感受了一丝忧伤。
“郑内史!”宇文赟忽然大声呼唤着。
“臣在。”
“废除那道赐死诏书,你陪杨夫人去极辉殿,好好抚慰杨皇后,就说天已经知道了她的委屈,明日,天会去看她的杖伤。”宇文赟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温和。
“是。”郑译也放下心来,他有些敬佩地打量了一眼独孤伽罗,她坐在那里的姿势真是令人感动,谦卑中带着高贵,屈辱中带着圣洁。
听说杨坚对她言必听计必从,而且杨坚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都与她不无关系。
她竟然能在瞬间让狂乱成性的宇文赟改变主意、表现出驯服姿态,这需要怎样强大镇定的心智?
这个女人不简单。
听说,多年来她一直让李圆通到北方的突厥边市做贩马生意,按这两年的边市情形,善于经营的李圆通一定为杨家赚了不少。
可自己到过杨府,觉得他家不但比不上自己家的奢华,甚至不如一个普通大臣家富裕,杨家上下人等都穿着茧绸或棉布衣服,桌椅未涂漆,连一件金银器都看不见,照这种寒酸情形看起来,那些隐秘的传说是真的:杨家的确一直在用重金结交宦官和大臣,自己就曾收受过不少来自杨家的礼物,而且每一次的手笔都大得令人赞叹。
“郑大人。”在极辉殿门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伽罗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心情极为复杂地转过了脸,幽幽说道,“妾身不想进去了,请大人告诉杨皇后,就说妾身已经求过皇上,皇上答应了不再和她计较。”
郑译有些不解:“这是何故?夫人,杨皇后此刻浑身杖伤、心情沉痛,夫人是她最亲近的人,难道不想去看看她?”
伽罗感到一种无法克制的鼻酸心疼,她扶住了极辉殿前的遮雨游廊,看着殿前的那几棵新栽的梨树,在月影里,这几树新开的梨花显得蒙胧清丽。
这孩子从小跟着自己长大,连喜好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我不想去看她……”伽罗注视着极辉殿里的黯淡灯光,觉得自己无以补偿女儿的沉痛。
她怎敢面对女儿那满背的杖伤?
从小,伽罗连一个指头都没有弹过女儿。
是的,宇文赟会不久于人世,而杨丽华会很快成为皇太后,陪一个木讷的和他父亲一样身体单薄多病的孩子临朝听政,丽华将会拥有无上的皇权,尽管她自己对这一切毫不在乎。——这一切,就是一个母亲为女儿策划的美满人生么?
郑译有些关切地看着她。
为了固权,他和刘昉一直打算结交一门显赫的外戚。
天大皇后朱满月出身既差,又疏贱无宠,虽然是太子的生母,但势力出不了宫禁,甚至连宫内侍役也不太拿她当一回事;天中大皇后陈月仪的父亲是北齐降将,哪里登得了阁?天右大皇后元乐尚的父亲倒是刚刚被加封为上柱国、翼国公,但他生性暗弱,身无长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的祖父官高爵显,但尉迟迥这老家伙是块难啃的骨头,与郑译、刘昉两人格格不入,倘若有一天大权在握,自己只怕性命都难保。
想来想去,唯有随国公杨坚值得一交,他不但是自己的旧日同学,不但是五皇后之首的杨丽华的父亲,而且,他待自己一向宽和有礼,深有知己之感。
上个月郑译过生日,杨府特地派人送来了一班相貌标致的女乐,说是夫人的意思……倘若自己今天能助上杨坚一臂之力,将来等杨坚得意之时,自己和刘昉的地位将会稳如泰山。
从伽罗脸上一闪即逝的尴尬中,为人精明能干的郑译终于领会出了什么。
原来她是怕被女儿看见了额伤,听说杨丽华性子刚强,宁折不弯,她一定受不了母亲为了救她一命在宇文赟面前屈膝,更受不了母亲竟然不顾年龄身份,在宇文赟的宴席上弹奏琵琶。
“郑内史,”伽罗没有理会郑译的注视,她陷在一种深沉的恐惧中,宇文赟今天终于将他的怀疑宣之于口了,他是不是听到了那些传说,确信杨坚有夺位的野心?不,无论如何,她不能容忍宇文赟再这样放纵下去,“人人都说皇上身子骨单弱,今天见了,我才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皇上的精神真是健旺。”
远处,天德殿里歌舞声正浓,那里的庭院亮若白昼,自从登上大周皇帝之位后,宇文赟没有虚度过一个夜晚。
“健旺?”郑译苦笑了起来,“皇上每天靠了丹药和烈酒才能保了这份精气神儿,皇上只怕……”
“只怕什么?”伽罗询问的声音十分温蔼。
“只怕活不过今年。”郑译一咬牙,抬起眼睛,用低切的声音回答。
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富贵荣华都交给了面前这笑容亲切的中年女人。而她眼底的意思让他明白,她绝不会辜负他。
杨俊望着母亲额上未愈的额伤,一字一句地道:“娘,你若狠心让千金公主出塞和亲,儿子这辈子就誓不娶妻。”
独孤伽罗冷冷地从镜子里望着那个平时俊秀温文、恭顺有礼的三儿子,道:“你是在威胁娘?”
杨俊道:“我不敢威胁娘,可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拿儿女的婚事当赌筹,把姐姐嫁给一个疯子,又要活生生拆散我与千金公主,儿子这几日痛彻肺腑,实不明白娘对亲生儿女为何如此绝情?”
独孤伽罗冷笑道:“你与千金公主?你们俩是订亲了还是下聘了?这么多年来,我根本无意娶一个宇文家的人当儿媳妇。既从无承诺,又从何谈及拆开?我早对你说过,我外公清河崔家的姑娘才貌双全,妇德俱备,我已为你挑中崔家最温柔美貌的小姐,下个月就文定成亲。”
杨俊清秀的脸被怒气扭曲,气冲冲道:“我不娶!我宁可出家当和尚,也不会娶别人!当年是娘说我与千金公主是一对小小璧人,可没想到娘全是虚情假意,千金公主心裏只有我,你却要把她打发到漠北和亲。这些年来,千金公主视你为母,情深意长,她一心想嫁到我们杨家,侍奉你终身,可娘却心地如此狠辣,娘,我知道你始终未忘家仇,可是,就为了给外公报仇,你要害得这么多人心碎肠断吗?”
“胡说!”独孤伽罗脸色铁青,站起身道,“阿祗,你太放肆了。佗钵可汗打发人来大周求亲,皇上一口答应,将千金公主许配给突厥可汗,她爹赵王宇文招也答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俊仍不依不饶地道:“就算皇上答应了许亲,可年迈的佗钵可汗前月已病重而死,娘为何还要让爹上奏章,催促千金公主出塞和亲?”
独孤伽罗被他质问得一时语塞。
她知道自己迟早要与宇文家正面为敌,所以绝不愿儿子再与宇文家联姻,虽然千金公主秀美温柔、多才多情,而且由于公主自幼失母,常随顺阳公主出入杨家,一直视独孤伽罗为母,可独孤伽罗还是狠心未结这头亲事。
当年独孤信干脆利索地斩断她与高颎的姻缘,独孤伽罗也曾悲恸万分,可时日渐久,她却发现父亲的选择无比英明。
这些年来,高颎心裏想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前程和国家大事,并无多少儿女柔情,即使是对发妻贺拔夫人也是如此。
而杨坚虽然看起来古板,似乎连一句稍带柔情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却对自己全心全意,毫无二念,忠心跟随,始终以伽罗为重,而不以权位为念。他俩夫妻多年,连外孙都有了,杨坚都不曾纳妾养外室,对自己温柔体贴,宠溺无边。
而即使如此,高颎的功名事业也不曾比杨坚更出色,当然,那是因为杨坚是随国公杨忠的世子,更因为自己始终站在杨坚身后出谋划策。
杨俊这个内心仁恕、痴情缱绻的傻孩儿,他根本不懂得一个男人的婚姻有多重要,娶对了妻子,这辈子会儿女成群、富贵盈门、福泽数世,娶错了,那甚至会带来灭门之灾。
相比之下,青梅竹马算什么,情根深种又算什么,不门当户对而错结的姻缘,甚至会埋伏杀机。
既然宇文家终究会与独孤家不共戴天,她是不会让千金公主嫁给杨俊,给自己留下隐患的。
“突厥遗风,父妾子娶,千金公主与佗钵可汗已有婚约,虽然佗钵可汗突发病故,我们大周也该守约嫁女,将公主嫁给佗钵可汗的继位者沙钵略可汗,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爹上本奏章有什么错?”独孤伽罗斥责道,“自古男女嫁娶,要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与千金公主的私情,本来就上不得台面,怎敢拿来威胁母亲?”
“娘!”杨俊满眼是泪,急切地道,“我求求你,你就成全了孩儿和千金公主吧,官位也好,富贵也好,孩儿都全无兴致,此生若不能与千金公主相守,孩儿便会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倘若娘不准许,千金公主出塞之日,孩儿要么出家为僧,要么便自毁身亡……”
“岂有此理!”独孤伽罗勃然大怒,“一派胡言!阿祗你是堂堂男儿,前程万里,这一片锦绣江山待你前去建功立业,你居然为一个女人在这裏撒泼胡闹,倘再不悔悟,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娘十几载精心哺育教养你,实指望你扬名天下、光耀家门,可你居然执迷不悟至如此。我告诉你,沙钵略可汗派来的迎亲使者即将入住长安驿馆,皇上下个月就会风风光光地将千金公主嫁往突厥当可贺敦,虽是塞北,亦可号令百万之众,位尊权重,娘也没有亏待她!你俩此生情深缘浅,你就认命了吧!”
杨俊悲咽难言,哽咽半天才道:“娘的心,就仿佛包了盔甲、封了冰壳,冷若铁石,让儿子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娘,人人都说你聪明仁恕,可你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却如此绝情断意,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爹和娘相爱情重,才有了我,可娘却狠心要我与心爱的女人断绝,要我永远失去千金公主,要我随意割断心中的情与义……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混账,发现我沉沦,发现我无药可救,你别怪我,这一切,全是你逼的……”
他拂袖而走,独孤伽罗望着儿子高大俊秀的背影,沉重地跌坐椅子上。她真的是一个刻薄寡恩、狠辣绝情的母亲吗?年少时,人人都说她温柔仁慈,可什么时候起,她就成了儿女眼中的蛇蝎?
她想起了杨丽华脸上从没干涸过的眼泪,她又想起了杨俊多番苦苦哀求的绝望眼神,不,他们还年轻,还不懂得母亲的用心良苦,总有一天,她会弥补他们今天的痛苦,修复他们曾经的伤口。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不能够行差踏错。
杨丽华的皇后之位,杨坚的国丈身份,高颎、伍建章、杨林、杨素、贺若弼、韩擒虎、鱼俱罗这七位悍将的官位与兵势,五个儿子的前途和婚事,全都是她精心布策的棋势,每一步都不能乱,每一招都不能错。
离她大事初定的那一天,不远了。
所以阿祗,有一天,你会忘记你年少时爱过的那张面庞,你会感激娘今天为你忍痛铺垫的前程,你会拥有娘为你精心塑造的人生,你会懂得,在这世界上,唯一深爱你的人,只有你的母亲独孤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