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为数不多的耐心都快被他耗光了，毕注强终于不再打哑谜。“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一次吧，在我们茅山派里，有一门独立出来的卜卦术法，叫天机术。这一术法的传人属于分支，因为太过霸道，有资格传承的人也不多，所以并不记录在我们正统门派族谱里。”“所以你是说，我爷爷就是属于天机术一脉的传人？”“何止是传人，简直是这个！”毕注强比了比大拇指，“掐阴阳，断生死，一语天机啊，在天机术面前，那刘半仙儿连提鞋都不配，还记得当时我说，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卜卦高人么，那高人说的就是你爷爷，绰号‘天机神算’，是少有能把天机术练到登峰造极的人物，据说后来他老人家觉得自己泄露了太多天机，这才决定封挂避世，没想到…真是可惜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在毕注强眼里，我爷爷都快成了神仙般的人物。“真有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家里人提起过。”“你家人为什么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毕注强白了我一眼，转过头露出一副崇敬的样子，“至于厉不厉害，我也是听老头提起过，据说你爷爷只要一掐手指头，连一个人几时死，怎么死，都能算出来，分秒不差！”听着毕注强的话，我脑中浮现出了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爷爷，一件白色大褂，手里摇着蒲扇，眉毛很长，眼神慈爱，看起来很精神矍铄的一位老者，可是因为我，爷爷的印象永远定格在了照片中。如果爷爷泉下有知，他会不会也怪我这个灾星害死了他？如果爷爷还活着，他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我？我不知道，也永远不会有答案。我深呼口气，抛开了这些杂念，“大耳朵，现在可以继续踏道了吗？”毕注强回过了神，随之点点头，“没问题了，继续吧。”他又重新燃了香，点着符纸，念念有词，“天苍苍，地苍苍，祖师为你发豪光，发起豪光照天苍，今有女子陈如燚，乃是茅山第…”接下来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毕注强在小声嘀咕，声音小得连蚊子都不如，像是生怕被我听到一样，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只老老实实跪在坛前，却也没有在意。不过最后一句‘上告天听’他说得声音倒是挺大，紧接着毕注强拿起毛笔粘上朱砂，在我左右耳和唇上、眉心各点了一下。“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开你口时念神符，开你灵台生道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陈如燚，听我口令，一拜元始天尊！”我弯腰一拜。“二拜太上老君！”再拜。“三拜祖师爷张天师！”毕注强不知何时竟抱着九叔画像站到了我前面。我…三拜。“好，礼毕！”毕注强挂回画像，拿起三炷香递到我面前，我正要接过，他却忽然把香往回收了收，一脸正色问我。“陈如燚，你真想好了吗？一旦踏道，你将肩负起弘扬茅山道法的重担，余生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自此后，你的命运必会坎坷曲折，多有苦难，所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坎坷曲折？多有苦难？我自嘲一笑，自打记事起，几时没坎坷，何曾不苦难过？已经走到了今天，我会被这三言两句轻易吓退么，未免太小瞧了我。“我愿踏道！绝不反悔！”“好！”毕注强点点头，把香放到了我手里，他忽然嘴角一咧，弯身凑了过来，一副比我还期待的样子。“陈四火快燃香吧，香烧完了，你就算正式踏道了，正好让我看看你能烧出什么香头，踏道资质怎么样。”我有些激动地捏着香，点火那只手竟也微微颤抖。自小在家中耳濡目染的长大，弟弟可以被那个人悉心严厉地教导，而我却只能做一个陪练，没想到如今，我也可以踏道了！我深吸口气，点起火，缓缓移到香上…可是过了半晌，香头位置只是有些熏得发黑，却并没有被点燃。我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呃…可能是香放得久了，有些湿潮变质，没事，我给你换一柱。”毕注强赶紧打开一包新的香，抽出三根换给了我。我重新点起火去燃香，等了一会儿，香还是没有被点燃。我偏不信邪，又让毕注强换了三根，可一连几次，结果都是和之前一样，除了有些熏黑，竟没有一点要燃起的意思。毕注强搓着耳朵，这个时候也不说话了。“我就不信了！”我咬了咬唇，拿起最后三根，趁着火苗最大的时候，绕过香头，直接把香中间的位置塞到了火上。没一会儿，一丝丝烟气从香身上升起，随着上半截掉落下去，点点香灰终于开始散落。“着了！着了！”毕注强显得很激动，我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欢喜。可就在这时候，突然，自香根的位置，三炷香竟然齐刷刷地折断，一头栽落到地上。“这…怎么回事？”我手里还紧紧捏着三根香的尾巴，那整整齐齐的断裂处无比刺目，而折断在地的部分，却还在肆意地燃着。这究竟算不算是成了？我怔了怔，歪着头看地上烧出的香头，“我这算是…什么资质？”毕注强显得比我还要吃惊，他没看香头，却盯着我手里折断的香尾，不停眨巴眼睛，听到我问他，这才抬起头看我，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怎么了，是我的资质不好吗？”“这…”毕注强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事你说吧，我都能接受。”我暗暗给自己打气，资质差怎么了，大不了我多花些时间练呗，还能难得倒我？“这跟资质没关系啊。”即便我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可毕注强接下来的话，还是让我很有些难以接受。“这是…是根本没资格呀！祖师爷他不收你！”“不收我？”我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祖师爷他几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