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的土路上,一辆黄色面包车飞驰行驶,屁股后面卷起一阵阵灰尘。毕注强闷着头不说话,狠狠踩着油门,感觉车都快冒烟了。我把头无力地垂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心里简直大写的服气。“地图看不明白你早说啊,这等你到地方了,别说黄花菜了,人都凉了。”“哪能那么快…”我无力地哼哼着,“是没那么快,那你再转两圈吧,估计到地方还能赶上吃席。”毕注强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又是狠狠一脚下去,把油门踩到了底。从烈日当空,一直走到月上柳梢,我们终于…回到了起点。这次换我拿着地图,边看边给毕注强指路,林间小路不比城里,乌漆嘛黑的,毕注强不敢开得太快了,隔一会儿就得问我一遍。“陈四火,还有多远啊?”“快了,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行。”我用手指在地图上比了比,“大概…还有指甲盖那么远。”又走了一会儿,毕注强开始打起了哈欠,开了一下午车,此时也有些无聊起来,“诶,陈四火,你遇见过这种事吗,什么流程啊?”这还真把我问住了,我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流程还真不知道,不过要是再不快点,明天吃席应该是准了。”正说着,前面树林里隐约有一些人影,正朝着小路这边走来。“慢点慢点,那边好像有人。”听到我提醒,毕注强顺着我说的反向看了眼,“哪有人,没看到啊!”“嗯?没看到?”我愣了一下,毕注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面包车靠边停了下来,翻出牛眼泪擦到了眼睛上。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人影已经越走越近,上了我们前面的小路,借着月光,能慌慌呼呼看到他们的样子。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影,抬着东西,吹着喇叭敲着锣鼓,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这个队伍不是人!看起来倒像是去接人的!那吹弹的曲子有些耳熟,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就在这时,毕注强竟然跟着哼唱了起来。“她的眼光,她的眼光,好似好似星星发光…”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熟悉呢,在他祖师爷的电影里听过。我抬手给了毕注强后脑勺一巴掌,“别唱了,咱们得快点,晚了你就得唱‘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了!”毕注强被我一拍也回过了味,不敢耽搁,把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那群队伍挡在路中间,左右是避不过去了,毕注强一咬牙,狠狠踩着油门,直接从人群中的轿子上穿了过来。虽然这些都不是人,但撞上去的一瞬间我俩还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迎面好像吹过一股阴风,再睁开眼时,面包车已经越过了人群,把队伍甩在了后面。“快点吧!一定要赶在它们之前到那。”毕注强‘嗯’了一声,他紧紧握着方向盘,余光往后视镜上一扫,突然‘卧槽’了一声!我下意识跟着往镜子看去,就看到镜子里的后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着一个女孩,惨白的面色像刚从面堆里钻出来一样,脸蛋上涂抹地通红,正咧着僵硬的嘴角看向镜子。我猛地转身看她,女孩神情一点变化没有,竟然是个纸人!“她怎么进来的?”我惊愕地看着后座上的纸人,一时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毕注强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抬轿子抬累了,想蹭个车?”我顺着后车窗往队伍里一看,原本抬轿子的四个人,现在果然只剩下三个了,轿子矮了一角,整个队伍速度都跟着慢了下来。这…好事啊!“捎上她吧,等到地方再给她扔下去。”我俩就这么拉着一个纸人,继续在小路上飞驰着,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前面终于出现一个村子的轮廓。毕注强开着面包车进了村子,此时已经很晚了,大多数人家都关了灯,我俩从村东头开到西头,我正琢磨怎么没人出来接呢,毕注强已经把车停在了村子最边上那处院门前。我打眼往里一看,噢,院子里停着一辆同样拉风的黄色三轮车,出马大爷在这家呢。房子不大,有两间屋子,此时里面正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车声,房门一开,穿着灰大褂的出马大爷从屋里走了出来。我推开车门迎了上去,见出马大爷面色红润,全身上下都挺正常的,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正纳闷呢,出马大爷先开口了。“这不是如燚么,你怎么…”正说着,出马大爷一抬眼看见了后边的毕注强,当即瞪起了眼睛,“毕注强?你小子干嘛来了?”嗯?我怔了怔,感觉这里面有事啊,“王大爷,不是你给毕注强打电话,说昨晚交了手,没干过这个脏东西,还受了重伤,才让他来帮忙的吗?我看你这腿脚挺利索的,没看出哪受伤的样子啊。”“我给他打电话求救?放屁!”出马大爷气得两撇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毕注强就喊,“我好心告诉你鬼胎的事,你就这么埋汰我?我怎么就干不过她了?我哪就受伤了?”毕注强哼了一声,“不是说连你家大仙儿都被打跑了么,你自己都快被折腾得没人样了,要不是怕脏东西害了人命,你以为我愿意来管你啊,你别不知好歹!”“小毕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说我王友贵什么都行,你要再说我家大仙儿一句,别怪我不给老邢面子,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骂谁?你再骂我一句试试?”就在毕注强和出马大爷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精瘦的小伙子推开门,探头探脑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你俩别吵了,是…是我说的。”听到小伙子的话,出马大爷当时就瞪起了眼,“什么玩意?你给他打电话说的!合着我保了你这么多天,到最后你就这么编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