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声哭喊着,我爸僵硬地躺在那里,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任他们如何拉扯都没有拽动…我瞪着猩红的眼睛,只觉得浑身气血不住地往头上翻涌,疯了一样挣脱开拽着我的人,我扑到柜子前,捧起那桶散装的高度白酒,‘哗’的一声扬到了炕上。混乱的人群有一瞬间凝滞,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我掏出那只打火机,‘刺啦’一声滑燃,扔了出去。那一束火苗摇摇曳曳,落到了我爸的身上,瞬间,白酒被点燃,屋子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所有村民都吓傻了,拼命往屋子外跑,门口太小,人又太多,有人砸开了窗户,一个挤一个往外跳。我眼前是红的,脑子里是混乱的,毕注强救出了佑阳,林凡拦腰抱着我,一起跳到了外面。村民们也都逃了出去,他们远远围着,再不敢靠近了,没有人再敢发声,面色惊恐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忌惮。灾星他们本就不想招惹,更何况还是我这样不怕死的灾星。我跪在院子里,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十八年前未曾烧毁的房子,如今已经开始塌落。“爸,如燚不孝,没能让您入土为安,只能让您…以家为棺了!”我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泪水洇湿了我身下的土地。舅妈站在远处惊恐地看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指着我大骂,“疯了!你疯了!你竟敢把房子烧了!”我冷冷地转过头盯着她,“地是你的,房子是我家的,我烧自己家房子,跟你有关系吗?你要是觉得火小,我不介意也去你家点上一把!”舅妈吓得一缩脖子,“你…你敢!”“呵,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我冷笑一声,起身在院子里找来一块厚实平整的木板,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下‘慈父陈河正之墓不肖女如燚立’。写完后,我把这块简单的墓碑钉进院子里,寒着脸扫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这里以后就是我爸陈河正的墓地,不怕遭报应的,就尽管来挖!”没有人吭声,又后怕地看了眼仍在熊熊燃烧的房子,开始渐渐散去了,舅妈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敢再说什么,被舅舅拉回了家。村长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之前他咬着牙,还是留下了一句,“天黑之前,离开村子!”不用他说,这个冰冷的村子,我一刻也不想多留。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四个留在这处已经残破不堪的院子里。林凡静静站在一旁,毕注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叠纸钱,我和佑阳跪在我爸的墓碑前,烧着这叠纸钱,守着眼前还在燃烧的房子,送了我爸最后一程。“烧得好!姐,你这把火烧得真好!”见佑阳莫名哼笑,我以为他在怪我冲动,心里很愧疚,“小阳,对不起,我没能让爸入土为安…”“姐,我不是说这个,能以家为棺,是我们后辈的福气,爸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我说烧得好是因为…”佑阳又哼笑一声,“这个村子,就要散了!”听到佑阳的话,我微微一怔,“散了?是什么意思?”“姐,你不知道,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村子风水不好,姥爷才请爷爷和咱爸来村子帮忙的。”佑阳跟我讲起了陈年旧事,这些都是我不曾听过的,他继续说,“爷爷之所以选中了这个地方盖房子,就是因为这里是破解整个风水局的局眼,如今房子被烧了,局眼也就跟着没了,要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就会因为风水失和,逐渐破败的。”“原来是这样。”自己果然是灾星,随便一出手,就给村子带来这么大的祸事,可是…破败就破败好了,跟我有毛线关系?我叹息一声,“房子虽然烧了,这不是又改了一座坟吗,希望咱爸泉下有知,能继续帮他们镇着吧。”直到日暮西山,大火将将熄灭,眼前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残垣断壁,房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十八年前,我于火中出生在这间房子里,十八年后,又是伴随着一场大火,我与这间房子的缘分,终是走到了终点。“走吧,该离开了。”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已经破落不堪的院子,一些儿时的记忆又浮现出来,“小阳,还记得十岁那年我带你离家出走吗,那次没走成,这次,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了。”“记得。”佑阳点着头,神情同样萧瑟,“姐,那是你第一次见到脏东西吧,爸原本在你身上栽了一朵阳火,所以你即便换了我的阴命,十岁前也从没见过邪祟,可是那次你为了救我跳下河水,阳火被阴水浇灭,从那以后,你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了,也是那次回去后,爸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佑阳黯然地轻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的眼睛…姐,我以后可能帮不上你了…”我拉着佑阳的手,满是心痛地看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睛,“小阳,你为姐做得够多了,以后姐护着你,不会再让你有事的。”“可是姐…”佑阳满面忧色,“那个凶煞已经知道了你才是真正的极阳身,昨晚才会没有耐心再和我们耗下去,一次派来了三个大阴物,接下来它一定会找上你的,大阴物已经很难对付了,而那个凶煞只会更厉害,你…”佑阳没有说下去,但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想到昨晚最后出现的那道鬼气,竟然是紫色的眸子,虽然前所未见,可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比金眼大阴物更恐怖的存在!连我爸和佑阳一起都对付不了它们,又何况是我。可是我不会逃也不会躲,它害的我家破人亡,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要让那些鬼东西付出代价!“小阳,你在短信里说它是千年阴煞,它究竟是什么来历?”佑阳摇了摇头,“不清楚,是那个红衣女鬼偶然间透漏出来的,不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爸猜测,虽然不知道那个凶煞究竟想干什么,但似乎只想要活的极阳身才有用。”“只要活的?”我皱了皱眉,佑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姐,后山的树屋里,爸给你留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