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敲钟在纽交所的官网解释是：“开市和休市的敲钟仪式，提供了一个让你的公司获得充分报道的独特平台。生意之道、媒体聚焦、无可比肩。”这句话被赵菲菲写在了笔记本的扉页里，反反复复的看。“现在的上市仪式早就被演变得变了形，你研究这个有什么意义？”楚杰觉得赵菲菲最近总是剑走偏锋。“万变不离其中。能够演变的东西就是它最优质的，但是，很多意义其实暗含在不那么优质的部分，存在即合理，想研究研究。”“那研究得怎么样？”赵菲菲摇摇头，合上笔记本，“没研究透，没那智慧。只是学你把这些觉得重要的词句抄在笔记本上，显得比较有文化。”楚杰白了一眼赵菲菲，“你没事学我干什么。你的媒体发言稿背好了么？衣服准备妥当了么？”“学你学得越像，有了代入感，才能更准确的知道你在想什么。”赵菲菲凑过来，看着楚杰，“比如，你近在咫尺面对柳岚，涨红了脸，你在想什么？”楚杰还没搭话，赵菲菲又补了一句，“你全程经历，你知道柳岚和汪有格怎么对我们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其实是一种软弱行为，我不希望你的善良和软弱划等号。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最怕有短板，我不是怕输，我是不愿意看见你被攻击而忍受的伤害。”楚杰回望着赵菲菲，他慢慢摸索出了赵菲菲说话的套路，表达不满却不直接表达，堆积对方所有的不好来告诫楚杰的注意事项，最后还必须加一句，多么的在乎楚杰，害怕楚杰受到伤害。赵菲菲眼底闪烁着干净的光泽，她可能确实在诉说自己的真心，可是楚杰却被这样的真心重压到无法喘息，他不能告诉赵菲菲他总结出的她说话的套路，套路这种词语本身都带了讽刺色彩，他不能将贬义词语用在这么爱他的赵菲菲身上。他只是突然不知道面对赵菲菲该说什么，做什么，以前他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模糊了性别的兄弟、朋友、知己，最放松的存在，可是现在，楚杰觉得自己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没了自我。“菲菲，敲钟仪式我能不能不去？我帮不上任何忙。”楚杰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底气。“你是要我一个人去面对？我。。。”“好了，没事了，我去，我刚刚就只是突然想犯懒。”楚杰打断了赵菲菲的话，他实在不想再听任何两个人应该共同进退之类的话，他觉得气压太低，空气有些稀薄。“你是有什么事的吧。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赵菲菲温柔的问。楚杰挤出笑，“没事的，只是房子要交房，时间正好冲突了。”“哦。那难怪了，房子对我们中国人来说，都是大事。那就等我们回来一起去，晚几天也没关系的。”“嗯，是没关系。我只是太急切的想第一时间看到，人之常情嘛。”楚杰临时想的一个借口，赵菲菲没怀疑，就这么敷衍了过去，楚杰却觉得浑身都疲软，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主动对赵菲菲撒谎。良辰吉日不可等，一行人飞抵北京，等待第二天的上市敲钟仪式。媒体已经在预热，他们这一群人，明天一过，男的变身高富帅、女的变身白富美，还有一大堆员工等着鲤鱼跃龙门，走上人生巅峰。稍微有一点不和谐的信息在悄悄传递，一行11个人，几大核心汪有格、赵菲菲、晴朗竟然带着自己的人分头出发，而起飞地点其实都是本市，未选择共同出行，媒体猜测一直以来流传的公司股东之间的不和谐传言不仅仅是空穴来风。到酒店，秘书将媒体报道分别发送给大家，几个人默契的火速商定，稍事修整后，在酒店音乐餐吧集合，共进晚宴，并且临时邀请媒体参与，不设提问环节，只是邀请感受企业文化，澄清传言意味明显。于是，整个晚宴气氛异常融洽，汪有格和赵菲菲亲切的手拉手，聊着他们小时候的趣事，汪有格无限感叹，那个跟在他身后看世界的小姑娘，有一天会站在他的身旁，在事业上共进退，所以，他怎么都无法理解不和传言的由来，他们是亲戚啊，在独生子女盛行的年代，表兄堂兄已经是最近的兄弟，而且引入赵菲菲也是他自己的主动行为，所以怎么可能不和。赵菲菲也附和的笑，“是啊，是啊，怎么可能不和，从小到大最照顾我的哥哥啊。”声音大到快失去了礼仪，生怕声音小了，记者朋友听不见。汪有格也适时的和晴朗拉起家常，说起他们的留学时光，他们教授的近况，学校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们在国外时生活有多孤独。两个男人都穿便装，和他们平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不一样，更为生动，贴近。两个男人在面前放着就代表着财富，他们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光亮，可能是精美的袖口、晴朗的结婚钻戒，反正总是在闪光，楚杰看着好几个女来宾都忍不住偷偷给他们拍照，悄悄议论，“上一次，这么帅的敲钟团队应该是聚美优品，陈欧带着韩庚、魏晨，那真是场大型斗帅现场啊，现在终有又来了个亮眼团队了。”“赵菲菲跟晴朗才是真的配，可惜不是一对啊。”“怎么可能一对，两个人都出身名门，互相都有底气，这婚姻还是要软硬结合啊。听说赵菲菲的男朋友是很低调的游戏策划人，就是《平行世界》的主策。”“这次来了么？听说也挺好看的，主编准备的材料里有他的视频，回国后好像没再接受过采访，所以信息很少。他也该低调，万一白富美鸡飞蛋打了那多丢脸。”“所以啊，干得好有什么用，嫁得好，娶得好才是真理。。。”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讨论着，她们无法知道就在她们的背后，她们讨论的人正在安静的喝着红酒，一杯又一杯。他的内心平静，他根本不再在乎别人的言语，他的视线停留在角落的另一桌那个同样落寞的身影，她在对着手机看看停停，她在背稿子，敲钟仪式以后董秘会正式开始第一次工作，要代表股东会、董事会传递公司对外信息，每一字每一句都会被媒体记录，她还要代表自己向所有人传递她作为董秘的决心，她要表达她作为董秘的专业、中立和用心。楚杰从来不担心柳岚会完成得很好，他觉得她只是在借此躲避这场聚会的虚假，如自己一般。人生的兜兜转转真的奇妙，有一天，楚杰也能有机会见到柳岚的新岗位首秀，完整了他曾经的遗憾。柳岚轻轻的抬头，四目相对，楚杰先败下阵来，这样的首秀没意义，柳岚没有机会来问他，“我表现得怎么样？”曾经楚杰这么问她，她眉眼都是笑容，“很好，很棒。”那是她最爱他的时候，可惜那时候楚杰后知后觉。“爱人，你在想什么呢？”赵菲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楚杰放了杯子起身，“没什么，在等你忙完啊。”身后本来还在讨论楚杰的两个女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楚杰迎着他们的目光，侧着身子微微对她们点头。赵菲菲伸手牵着楚杰，十指紧扣，就势往前走了几步，等楚杰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柳岚面前。柳岚也不恼，放下手机，看了眼楚杰，视线停留在赵菲菲身上，“怎么了，赵总？”赵菲菲将手上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推到柳岚的红酒杯前，两个酒杯隔了一条缝靠在一起，三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今天太高兴，喝得有点多，但是还是想来和我们董秘喝一杯。”赵菲菲将手指放在红酒杯上。柳岚也没迟疑，端起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赵菲菲的杯子，“赵总，我敬你。”说完就想要将杯里的酒往嘴里倒，赵菲菲一把拦住，“柳总，我有事情要和你说，说完我们再喝。”“好，赵总，请说！”柳岚侧着头，尽量视线范围只在赵菲菲身上。赵菲菲却拉起楚杰的手，视线停留在他们的牵手上，逼得柳岚的视线无处可逃，柳岚浅浅的笑，“所以，这杯酒的含义是要恭喜赵总的。”“是的，我们要结婚了。”赵菲菲斜上看着楚杰，楚杰一脸的平静。视线回到柳岚身上，“我来是跟柳总求和，前年在我正式加入公司的签字会上，我挑起了战争，现在尘埃落定，我希望我们以后和平相处。听汪哥说你已经在美国安家，每年会往返两个国家之间，我忠心的希望所有的旅途中，你能认识新的人，开始新的感情。”柳岚笑，“那个随缘的。”“柳岚！过来一下。”晴朗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柳岚伸手在空中对着晴朗方向挥了一下，“好的，晴总，马上。”对着赵菲菲再碰了一下杯，“晴总可能有事找我，所有的话都在酒里，祝你们幸福。”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往里喝。“柳总身边从来都不缺保护你，想要给你解围的人。”赵菲菲感叹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柳岚礼貌的等着赵菲菲喝完，才放了自己的空杯子，笑意更浓，“赵总，失陪。”对着楚杰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楚杰松开赵菲菲的手，“你把我当什么？战利品么？”楚杰拉过旁边的高脚凳坐下，桌面是那种反光的大理石，楚杰能从里面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能看见，却看不真切，像现在所有的环境一样。明明已经无数次的承认柳岚已经不再爱，柳岚一次次的做着伤害人的事，明明已经说好彻底的剔除这个人，可是，刚刚那一刻，记忆还是突然鲜活，2年前他们三人这样站着，赵菲菲说“游戏开始。”柳岚满脸夏蓉的望着楚杰，“抱歉楚杰，当初为了顾及周围人的眼光，我选择了将我们的爱情保密，现在，既然赵总这么急着让我们哦公开，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楚杰能记得当时自己的情绪，甜得像很粘稠的蜂蜜，一丝都化不开，柳岚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他用时光刻刀刻进了脑海，所以，到现在，经过了时光，却依然一字不差的记得。“我只是太害怕，无论你们怎么破碎，你依然在有她的场合里，视线所及全是她。”赵菲菲看了眼楚杰，扭头离开，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