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苏衍辰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茵音忽然说道:“马老板,你就别躲躲藏藏了,直说吧,你将吴六斤关在哪了?”楚茵音这句突兀的问话让马胖子面色一僵,脸上那红扑扑肥得流油的胖肉抖了一下。苏衍辰见马胖子如此神色,似笑非笑地说:“马老板可听见了?你将吴六斤关哪了?”“呃……”马胖子勉强扬着笑脸道,“夫人真会说笑,我也在找吴六斤呢,他欠了赌坊这么多银子……”“行了,马老板,”楚茵音一脸冷然地打断他说,“你就别妄想扣着吴六斤要挟吴秀英还银子了。吴秀英已死多日,她家里的人也在昨晚都被杀了,你若是不交出吴六斤,怕是不需多久官兵就会找上门来。”“什么?!”马胖子满面震惊地豁然站起,袍袖将几上的茶碗扫落在地,“呯”的一声摔个粉碎。这边茶碗才摔碎,那边屋门“哐”的一声推开,一群护院打手涌进来,为首一个面相凶恶的墨蓝袍汉子粗声粗气地喝道:“老爷!有何吩咐!”三人齐转目光看向涌进来的众家丁,苏衍辰一脸好笑地说:“哟,这是摔杯为号吗?马老板,你设的埋伏可不怎么样啊,拿不住我们的。”马胖子小眼一瞪,怒道:“吩咐什么!给我滚出去!”为首的恶汉神色一滞,忙告罪一声带着众打手退出去。看着屋门重新关上,马胖子拿出帕子沾沾额上吓出的冷汗,缓缓坐下说道:“夫人所说可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楚茵音淡漠地别开眼睛,端起茶碗喝茶润喉。马胖子脸上惊疑不定,看看苏衍辰又看看楚茵音,垂下眼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几声喝问,接着便是常老含着笑意的声音说:“我是来找我家三少爷的,劳烦通禀一声。”坐在堂中的苏衍辰闻言一挑眉,扬声道:“常老,快进来吧。”“你看,我家公子让我进去。”“去吧去吧。”屋门一响,穿着灰衣短衫的光头常老笑眯眯地站在门口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了。”苏衍辰闻言目中精光一闪,笑说道:“是啊,该回了。”而后,他转向仍在举棋不定的马胖子道:“马老板,你慢慢想,我们这就告辞了。”马胖子闻言十分意外的一愣,忙站起身道:“怎么,三公子这就要走了?”苏衍辰笑呵呵地起身说道:“怎么?你还舍不得我走?要请我吃饭吗?”“呃,呵呵,三公子说笑了,我这不是还要管照生意嘛。”马胖子不自然地笑笑,他才没工夫请苏衍辰吃饭,楚茵音所说的消息实在吓到他,他还得派人去打听一下此事的真假再做打算。楚茵音见苏衍辰起身要走,有些诧异地盯他一眼,苏衍辰只是笑,悄悄地握了下她的手。楚茵音知道这里面有事,便没有说什么,低眉顺眼地跟随苏衍辰离开赌坊。出了赌坊大门,楚茵音却是一愣,因候在外面的一众随从一个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匹马。送他们出来的马胖子见状,奇怪地问道:“三公子,你带来的人呢?”“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苏衍辰敷衍道,一边扶着楚茵音上了马,而后飞身跃起坐在楚茵音身后。两个人同乘一匹马,楚茵音自然就陷入苏衍辰怀里。可眼前只有两匹马,常老年纪大了又不能跟着跑,她便别无选择的默不作声。苏衍辰见楚茵音没有挣扎也没有斥责他,心中暗喜地拉起缰绳将她圈在怀中,心情愉悦地朗声道:“马老板,咱们后会有期,希望你的赌坊别让官府找上门来,哈哈哈哈……驾!”随着一声断喝,苏衍辰催马而去,骏马奔驰间在一缕残阳下扬起一道蒙蒙烟尘。立在赌坊门口的马胖子嘴里胡乱应承着,见苏衍辰眨眼间策马远去,冷哼一声转身进入赌坊。转瞬奔出落仙镇,苏衍辰慢慢停下马,待后面的常老跟上来便问道:“怎么?找到吴六斤了?”常老拉缰绳停在苏衍辰马旁,笑回道:“找到啦!离这里不远,跟我来吧。”说罢,常老催马头前带路。楚茵音被迫窝在苏衍辰怀里,听着二人说话,心里泛出一股浓浓疑惑。难道这位常老并不是普通的花匠?他还另有身份吗?为何苏衍辰看起来对他十分敬重又很信任?从落仙镇出来,顺着一片荒草地往南走没多远,便看到两个随从候在一片小树林外,旁边拴着十几匹马。常老停在侍从面前跳下马,转身看着跑至近前的苏衍辰道:“就是这里了,那个伙计也在,多亏他带路我们才能找到这里。”听常老这么说楚茵音恍然大悟,原来常老派了随从去抓住那个伙计,问出了吴六斤的关押之地。不过她心里对常老的身份更加怀疑起来,为何这位常老可以派遣苏衍辰的随从?而且这些随从看起来训练有素,武功也不低,不像是平日那些学了三招两式便充当护院的乌合之众。“走,我们进去瞧瞧那个吴六斤。”常老笑眯眯的一摆手,带着楚茵音与苏衍辰二人进了树林。这一片小树林紧靠着一座小土山,稀疏的林中十分荒凉,几乎看不见什么活物。几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小山洞前,苏衍辰的一众随从都在这里。见常老带着苏衍辰二人过来,席地而坐的众随从忙起身见礼。常老随意地摆摆手,带着二人进了山洞。山洞里面不大,点着几根火把照亮。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伙计垂头丧气地靠墙而坐,还有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也被五花大绑,堵着嘴躺在角落动弹不得。那伙计对面有个土黄粗布短衣的瘦老头也靠墙而坐。不过这个老头却没有被绑着,只是满脸惶恐地缩成一团。苏衍辰一看见这个老头就笑了,走上前蹲下说道:“吴老头,你可还认得我吗?”一脸惊慌之色的吴六斤睁大眼睛,惊讶道:“三少爷,是三少爷来了!”说罢,这吴六斤忙不迭跪下朝苏衍辰连连磕头道:“三少爷救我!三少爷救我啊!”“好了好了,我会救你的,别磕了。”苏衍辰扶起吴六斤,温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家,家里?”吴六斤抬起布满深刻皱纹的老脸,浑浊老眼中一下子涌出两行眼泪,干瘪的老嘴颤抖着说,“死了,都死了,家里的人都死了……”说着说着,吴六斤像是着魔一样直了眼睛,干枯焦白的胡须剧烈颤抖着,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楚茵音见状快步上前蹲下,蜷起纤纤玉指在吴六斤胸前头上的几处穴位猛敲几下。吴六斤猛地抽了口气,之后抚着胸口大喘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