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茵音心里一沉,暗道一声不好。若是这新知府来了之后软硬不吃,定要揪住前些时苏家出的那些命案不放,不但苏家要倒霉,恐怕她更是性命难保。想到这里,楚茵音不由自主地斜眼瞥向苏衍辰。而苏衍辰此时脸色也不好看,手里摸着茶碗眉头紧锁地低头寻思。老爷子苏靖贤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为今之计,就是准备好重礼,等那新知府来了之后,看看能不能打点一下。”“这还不够。”苏衍辰开口道,“我们还是去找曹都督商量一下,怎么压制住这个新知府,让他依着我们的意思做事!”“衍辰说得对!”老祖宗虎着脸接话道,“就算那新知府有个什么三头六臂,来了咱们苏州就得老老实实的!”“嗯。”苏靖贤深以为然地抚须点头。听着他们说话,楚茵音心里沉甸甸的,她看得出老爷子对她已经很是不满了。自从她来了苏家,苏家就没有安生过,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说,还连累苏家赔进去不少银子,看方才老爷子进门便暗指她不是苏家的人便知道了。若不是老祖宗话中有话的提醒老爷子,她与苏衍辰已经圆房,怕是老爷子绝不会让她与苏双梅一起管账。想到这里,楚茵音心中微动。她想起早上在苏衍辰书房门外偷听时,绢儿从外面回来。今儿早上她和柳妈急匆匆跑出来,是绢儿带着丫头们收拾的卧房。苏衍辰准备的那条染了血应付老祖宗的白帕,十有八九是绢儿拿来给了老祖宗看,老祖宗才会对她这般亲切热情。原来绢儿是老祖宗的眼线……那剩下的那些丫头里,还会有其他人安排的眼线吗?记得那些丫头是大嫂一手安排过来的,既然主事的大丫头绢儿是老祖宗的眼线,那么几个小丫头里面肯定也有大嫂的眼线。虽说自从她进了苏家的门大嫂一直都对她不错,可每次她这边一有个风吹草动,大嫂总是能在最佳时机出现帮她一把,这肯定不是巧合。大嫂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做事圆滑得很,让人既挑不出毛病又念她的好。苏荷第一次跑到她院子里那天,大嫂就适时出现遣走了苏婉香。后来大嫂说为她解围是老祖宗的意思,可见若不是有老祖宗交代,大嫂定然不会来蹚这个浑水得罪苏婉香。“那我们这便去衙门,找曹都督他们商量如何对付新知府。”苏靖贤站起身,接着又叹了口气,“唉,又要破财消灾了!”听老爷子说这话,楚茵音顿觉脸上发烧,头垂得更低了。说是找曹都督商量对付新知府,其实说白了就是送银子去的。就算老爷子不去找曹都督商量对付新知府的事,曹都督也不会让一个外来知府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定然也会给新知府一个下马威。而且代理知府尹文杰是曹都督的人,新知府一来尹文杰定然要让位,曹都督肯定不爽,不用旁人招呼他就会对付新知府。“赶快去吧!”老祖宗见楚茵音变了脸色,忙摆摆手赶父子二人快走。苏靖贤又很是不悦地看了一眼楚茵音,便带着苏衍辰前往衙门。看着父子两个出了门,堂屋里只剩下老祖宗与楚茵音二人,老祖宗便拉着楚茵音的手低声安慰道:“卿蓉啊,你别往心里去,你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因新知府一来对咱们苏家来说是个麻烦,你爹才会心烦的多说两句。”“祖奶奶,我知道,”楚茵音一副忍着委屈很懂事的模样说,“不能怪爹心烦,实在是因为我的缘故家里出了太多事。”“唉,这也不能怪你啊。”老祖宗很是过意不去地拍拍楚茵音的手,“谁让咱们家出了婉香这么个跋扈的的人,眼里除了她自己根本容不下旁人。”听老祖宗提起苏婉香,楚茵音忽然想起早上见过的那个陆之谦,便说道:“祖奶奶,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哦?什么事?你说啊。”老祖宗奇怪地问。楚茵音犹豫一下,低声说:“早上的时候,姐夫来找衍辰求情,说婉香姐姐想搬回来住。”“陆之谦来找衍辰求情?”老祖宗惊讶地睁大老眼,神色看起来颇不和善。楚茵音奇怪地抬起眼帘看着老祖宗,老祖宗不叫陆之谦姑爷也不叫孙女婿,而是直呼其名,可见她老人家对陆之谦也是颇为不喜欢的。老祖宗见楚茵音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唉,你是不知道,那个陆之谦原本是个唱青衣的,年纪还比婉香小上好几岁。虽然他模样生的不错,可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男子应有的阳刚气,我就是看不上他!当初若不是婉香脾气太坏,没人敢娶她,她又偏偏看上陆之谦这个小白脸,我们根本不会答应他们的婚事。”楚茵音闻言轻轻点头,脑中又想起陆之谦细瘦柔弱的背影,他那样子根本就不仅仅是因为唱青衣才像个女子,分明是长期遭受打骂羞辱养成那样的。老祖宗又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是不想看见他,若是他缠着你们不放,你就差人将他赶出去!”“赶出去?”楚茵音瞠目结舌!无论如何,陆之谦也是她名义上的姐夫,她能让人将他赶出去吗?若真将他赶出去了,苏婉香不是更要恨死她了?老祖宗见她的模样,恍然道:“哦,是啊,让你将他赶出去是不大好……”楚茵音低下头瞪起眼睛,黑眼仁儿乱转,幸好老祖宗说了最后这句话,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这样,若是他敢缠上你,你就推脱给衍辰,让衍辰料理他!”老祖宗说道,“衍辰一定有法子将他撵走!”楚茵音无奈点头,再不敢接老祖宗的腔。“好了,你去一趟你大嫂那,看看有什么要交代的。”老祖宗见楚茵音一副受惊的样子,顿觉索然无味道,“今儿你就和双梅将大嫂手头的账务都接过来,好好熟悉一下吧。”“是,我这就去,祖奶奶累了半晌,歇歇吧。”楚茵音柔柔地说着站起身行礼告退。老祖宗满眼欣慰地摆摆手,看着楚茵音低着头缓步离去。待楚茵音出了屋门,老祖宗便从软榻的褥子地下拿出一方白帕展开托在手里,瞧着上面的点点血色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