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走到第六天,有阳光,有风,天很蓝。
周毅开车,目的地:民政局。
一路上,萧潇紧贴车门,似是入了眠。
她很沉默,话语很少,自从萧暮雨生病住院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心裏话了,一颗心上了锁,所以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被冠上“囚徒”的标签,无力自救。
四年时间里,她先失父亲,后失暮雨,21岁这年,她累了。
不走了,请容许她在C市短暂停留,她不清醒度日,她妥协,只因她还欠着尚未偿还的亲情债。
——暮雨,我开始相信,你只是偶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愿意陪我淋一场雨,合吃一碗面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暮雨,你不会懂,从我记事起,我人生中的每个时刻都有你的陪伴,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父亲去世……你下葬那天,黎世荣说:像你这么美好的人,一定是去了天堂。你看,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暮雨,我要结婚了。
车内,萧潇像是冰雪中凝固的风景,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虚弱的心跳,她抬手覆面,试图掩饰外露的无望。
一个萧暮雨,抽走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和希望,所有的温暖戛然而止,她在医生宣布的死刑里,一天天倒数着他的死亡日,他被病痛苦苦折磨,她在生死无常里苦苦煎熬。她宁愿他永远都躺在病床上,哪怕为他辛劳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但他忽然间烟消云散,世界那么喧闹,闹市欢谈笑语,仿似有人在她心裏挖了一个洞,空空的。
南京,她是无家浮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