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洲养胎那些天比较无聊,所有人都觉得她比琉璃盏还脆弱,生怕磕了碰了,导致她也没什么能做的,闲得要长毛。总算养足了月份,一朝分娩,是个儿子。
她的生产是很顺利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疼。她刚生完,云微明也不顾别人阻止,闯了进去。
林芳洲看到他的眼圈红红的,她还有力气嘲笑他呢:“你看你那点出息。”
他不发一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低头亲她。
啪嗒——林芳洲感觉有水滴落在自己额头上,滚烫。
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好厉害。这世上没有小元宝做不到的事,唯有生小孩这一项,还得她亲自上阵,哈哈……
“我厉害吧?”她问小元宝。
他被她逗笑了,温柔的目光落在她汗湿未褪的脸庞上,低声答道:“特别,特别厉害。”
道士给测八字的时候说,此子颖悟聪慧,智者乐水,然慧极必伤,该给他取个稳当的小名儿,压一压。
云微明对和尚道士完全没有信任感,奈何林芳洲有点信了,就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小石头”。
小孩子刚生下来时一般看不出美丑——几乎都是丑的。等长几个月,长开了,就好看了。小石头渐渐的越长越水灵,粉粉|嫩嫩的像是一捧几乎能掐出水的荷花苞,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分外有神。合宫上下——连哈巴狗和猫头鹰都算进去,谁看见都喜欢他。
有时候林芳洲会抱他。她抱着他,用指尖戳他的脸蛋,轻轻扒拉他的小嘴唇,把他逗得哈哈直乐,她就会说:“长成这样,等大了不知会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云微明有些好笑:“孩子那么小,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反正他又听不懂。”
倒也是……
云微明想到自己小时候,她也这样说过他好几次,说他以后会成为色胚。不管当时还是现在,他的心情都差不多——好无辜好委屈。
所以,就开始翻旧账了。
云微明:“你那时候为什么总说我?”
“我说你什么了?”
“说我长大了必定风流好色。”
“哦,那个呀,”林芳洲点点头,似乎是想起来确有其事,她半点愧疚没有,反而道:“谁教你长得好看,越长越好看,总让人感觉不踏实。”
他摇了摇头,“这是以貌取人。一个人靠不靠得住,看的是品性,又不是脸。不能因为我长得好,你就觉得我会成为一个色胚。”
“好了好了,你说得有道理。我问你,你觉得我好看吗?”
“你自然是好看的。”
“那个时候,你觉得我是色胚吗?”
“是。”
“你看吧,你不也一样。”
他无力地扶额:“因为你那时候确实是个色胚!”
她那些有事儿没事就调戏良家妇女的日子,现在想来还能使他耿耿难平。就算现在知道那都是装的,又怎样?理解不代表他不在意。
云微明摸了摸小石头的发顶,语重心长:“以后不要随你娘。”
可惜了,小石头太小,没能听懂他爹的谆谆教诲。
等到他大一些,小孩儿渐渐地学说话,先是“爹”啊“娘”啊一个字一个字的。云微明很喜欢小石头喊他和林芳洲“爹娘”,像是寻常人家孩子称呼父母,使他感觉亲切又温暖,有家的样子。
再后来,小石头奶声奶气地,说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完整的句子。
云微明听了,不仅没高兴,还有些担忧。
“这厮一定会长成一个色胚的,你果然有先见之明。”云微明对林芳洲说。
是了,小石头说的那句话是:“你真好看。”
是对着贴身照顾他的小宫女说的,把小宫女惊得脸都红了。
后来,这小孩对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包括韩牛牛在内。
他的口齿越来越灵活,说话越来越流畅,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又往往带着儿童特有的纯真与耿直,使人不得不信。就这么着,他把宫里上下都哄得神魂颠倒了。
只有云微明不受他摆布。
连林芳洲都沦陷了。有一次小石头在床上爬着玩,林芳洲教育他:“小石头等长大了要当个好人,知道吗?”
小石头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慢吞吞地答:“我娘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林芳洲哈哈大笑,架着他的两腋把他抱起来,嘟着嘴作势要亲他的嘴巴,一边笑道:“小嘴怎么这么甜?我看看你吃了什么,是不是吃糖了呀……”
小石头咯咯直笑,往前探小脑袋,等着被她亲。
一旁的云微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把小石头抢过来递给奶娘:“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