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大口吞咽着空气,“……别……这么说……”
沈童将药水吸入注射器裏面,缓缓地朝梁先生走去。
卓陆的心早已坠入地狱,就连站在外面的余崇阳,此时此刻都有种崩溃的感觉。
沈童的手颤抖地伸向梁先生的胳膊,事先把眼神转向卓陆,征求到他的同意之后,开始寻找梁先生的血管。
“不……”梁先生突然咯血,两只手拼死抓住床单。
沈童的手僵在空中,讷讷地说了一句,“梁先生不让,他……或许,还在等谁。”
卓卡丁一个噩梦之后,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醒来时手脚冰凉,身边的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猛地地床上坐起,甚至连鞋都没有穿,就冲出了房间。
梁先生的门口站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卓卡丁一下僵在了客厅,脸色煞白,全身上下都是凉的。
两秒钟过后,他直直地奔向二楼,来到了徐鹰的房间。
已经不止十个人叫过徐鹰了,所以听到敲门声,徐鹰直接回了一句,“别再来这烦我,我最后提醒一次。”
卓卡丁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徐鹰倚靠在床头,眼睛微微眯着,看得出来,他早就醒了,而且毫无困意,只是不想下去而已。
卓卡丁走到徐鹰的身边,从未有过的哀求语气朝他说道:“你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吧。”
这一次,徐鹰也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与其在我这裏浪费时间,倒不如你自己去见。”
卓卡丁顿了顿,又说道:“你在我们公司买的第一个点子,就是梁先生送出的,他没有收我一分钱,却出了几百个亿帮飞鹰集团救市,这几乎是他剩下的所有积蓄了。上一次你把我囚禁在岛上,我爸本想找你算账,是爷爷他亲自到我爸的病床前下跪,我爸才不得已答应退让一步。”
徐鹰的心已然有了几分知觉。
卓卡丁拉住他的手,语气沉痛地说道,“父母究竟欠了我们什么呢?让我们拿到时觉得理所当然,拿不到时就恨得不能自抑。在这个世上,没人规定谁就该对谁好,也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可以为了儿子屈膝下跪。”
“对,你说的很对。”徐鹰硬是挤出一句话,“既然没人规定,那我也有权利选择无视他的离去。”
卓卡丁掉头离开,徐鹰并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可是一分钟过后,他又突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我答应送你的礼物。”卓卡丁递了过去。
徐鹰心裏一动,打开木盒,瞧见裏面整齐摆放的一颗颗棋子,每一颗棋子上都绘制了形态各异的鹰。草草看过去,两百多颗棋子,竟没有两颗是完全相同的。而且画工精致,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卓卡丁再一次拉住了徐鹰的手,“就算是为了我可以么?”
“……”
梁先生的嘴裏已经开始吐血沫,眼皮往上翻着,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嘶鸣声,像是到了身体承受能力的极限。
沈童不忍再看,心裏只是默默祈祷着,梁先生可以早些离开。
徐鹰的到来让陆羽一惊。
卓卡丁紧随其后,也让卓陆的脸色瞬间一变。
两个人一起走到梁先生的床前。
梁先生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嘴反覆开合,却早已说不出话来。
卓卡丁攥住梁先生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沈童似哭似笑地看着梁先生,“先生,他已经来了,您可以安息了。”
梁先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徐鹰,尽管他的瞳孔已经外凸,舌头已经被咬烂,加剧了呼吸的困难,可他仍旧死死撑着,仿佛要迫近最后一丝气力多看他一眼。
管家抹泪说道,“先生,您安息吧。”
梁先生恍若未闻,仍旧定定地看着徐鹰,他的呼吸几乎没有了。
卓卡丁愣愣地说了一句,“他在等一个人开口。”
梁先生的瞳孔已然发散,却仍旧在注视着徐鹰。
薄唇轻启,一个艰难的字眼从徐鹰的口中吐出。
“爸。”
梁先生的呼吸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