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他提醒陈啸:“那你记得多带点吃的,喝的,换洗衣服,还有现金。有些地方未必能刷卡。”从崆峒派那位骷髅道士洞府里得来的储物戒已经给了陈啸,裏面是近40立方米的空间,多带些东西自然是没有问题。
陈啸默默地点点头,无意识地喝着手里的香茶,又过了数秒,突然道:“其实,15岁那一年,我从孤儿院里出来,回到我爸身边,面对芬姨时,我总是有点心虚。”
心虚?
罗翰的目光里透出几分疑问。
陈啸的生母又不是第三者,有什么好心虚的?
陈啸却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爸是在误以为我妈意外身亡之后,才娶了芬姨。对我爸来说,他并没有背叛芬姨。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的存在,对芬姨来说,就是根刺。”
“我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我爸心裏还有我妈,还念着我妈,而且每当看到我这个儿子,我爸就会想起和我妈在一起的那段美好的日子。这样的感觉,对一个后来的女人来说,无疑很悲哀,也很无奈,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争得过一个死去的人。”
“无数次,我爸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总能不经意地看到芬姨脸上的失落和黯然。虽然,我爸对她也不错,有关心,也有爱护,但我总感觉,那不像是在对一个爱人,而是对一份责任。”
“同样,虽然那几年,芬姨对我也算是照顾,并不是一个刻薄的后母,但我总觉得和她隔了一层。”
“再加上爷爷那时对我的万般宠爱,对芬姨的冷淡和无视,才会促使芬姨那么想要一个真正属于她和我爸的孩子。”
“不过,她毕竟曾经尽心地照顾我8年,没有敷衍,没有表面客气,而是实实在在地照顾了我8年。这8年裡,我也有过生病,也有过调皮受伤,爷爷和爸爸都是男人,有时候难免粗心,一些细节的地方远不如她做得好。所以,我那时乍一知道她怀孕,我虽然惊慌,虽然害怕,害怕我从此会失去爷爷和爸爸对我的全部关爱,但我心裏,其实也有一点点为她高兴。”
“那8年,是我欠她的,尽管我放弃了五柳环保集团继承权,算是回报了她,但是,我毕竟还是从我爸爸的股份里要来了钱,等于是从她儿子口袋里又掏出了钱。所以,我虽然退出了五柳环保,虽然这几个月里也一直没有去看她,但我心裏,还是有些心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阿翰,我真的很感激你。今天,你为了我,也为了段教授,冒着风险救了芬姨一命,等于是替我还了这8年的人情债。如果没有我,这个医院你根本不会来,芬姨今天只怕熬不过。”
“所以,芬姨她今天有惊无险地活下来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安全生下来了,我心裏,也坦然了。”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她什么了。我能够安安心心地享受我爸转给我的那部分股份,必要时坦然地接管五柳环保集团的控制权,因为,我是我妈和我爸的爱情结晶,是陈家的骨肉,是我爸的儿子!”
罗翰意外地听着这一通掏心置腹的剖白,看着表情逐渐变得轻松起来的陈啸,眨眨眼,却是觉得十分欣慰。
陈啸的心思一直是细腻的,也是很敏感的。他以前虽然是五柳环保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但却在用度上十分小心,二十万以上的开支,每一次都会经过陈立柱的批准之后才会去做,而二十万以下的,则是充分展现出一个富家公子哥应该的大方爽朗,说用就用。如果不是因为文正芬非生母,文家亦有势力,陈啸哪用得着这么小心?
在陈啸的心裏,其实一直对文正芬隐隐地怀有一种自卑,哪怕是和自己一起开创了共进营销,哪怕是共进营销现在已隐隐成为G省第一野生药材公司,哪怕已经拥有了异能,哪怕是曾经亲去京城,和本国的核心领导人有过近距离的交谈,这份源于感恩和心虚、歉意的自卑都一直未曾消去。
不过,今天的临危救急,却是彻底地驱走了陈啸心中这份排之不去的歉意,也打破了一直以来束缚着陈啸的这份人情桎梏。
以后,相信陈啸在面前任何文家亲戚的时候,都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愤怒,却不敢直言,势必能挺直了腰杆,大声为自己争取所有的权益!
“是啊,佛家讲究因果循环,这8年来,芬姨一时心善,种下了善因,如今便得了善果。至于她以后是否想得开,那是她的事,对你来说,就是她不犯你,你不犯她。她若要犯你,你便可以无视她的身份,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也没有人再能说什么!当然,像文家老太太和文正强那样糊涂的人,若是说出什么糊涂话,你根本不必去理会。问心无愧就是!”罗翰缓缓地点头。
经此一事,不管是他,还是陈啸,对陈家,心中再无任何负担。
如果那位小弟弟以后真的被文家的人调|教的不顾亲情,陈啸也可以拿出长兄的架子,好生怒斥,比如早知道你这样不懂事,当初我就不该让罗伯伯救你之类的话。
文正芬对陈啸固然有照顾之情,陈啸对文正芬和这个异母弟弟亦有救命之恩!
陈啸腼腆一笑:“是啊,以后,我会为我母亲好好地过!”
哪怕不是婚生子,他也要在陈家活得跟婚生子一样的理直气壮,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