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孩子命里有劫,一不小心招惹了,宁家那位阔少。
这场奇耻大辱,这场不白之冤,非但在自家孩子赵让的心里,留下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巨大阴影。
也让赵印,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哪怕过去数年,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气愤不已,简直欺人太甚!!!
有时候,他真想不管不顾,独自找上宁家那位阔少,一命换一命。
可若真的这么做了,赵让怎么办?毕竟孩子母亲,因为这件事的打击,都撒手人寰了,他舍不得,留下赵让一个人,活在人世。
何况,他可以选择玉石俱焚,但毕竟有家有室有亲戚的人,真要走了那一步,害得可不止他一家子。
人世间,有诸多无奈,万般妥协。
于赵印而言,这样的无奈,不忍也得忍,连玉石俱焚,一命换一命的资格都没有。
谁让那个肆意张狂,作威作福的家伙,是超级家族宁氏一脉的少主呐?怪只怪,自家孩子命不好,倒霉!!!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自家儿子能在那个恶少的手里,捡回一条命,也算苍天有眼了。
其他的?
不做奢望,也不敢想!
这后半生的日子,他只想陪着儿子,好好的渡过余生。
至于大贝勒宁洋,只能祈祷老天爷,有朝一日终能开眼,然后让这个家伙付出应有的报应。
“哎。”
赵印叹气,这样的祈祷,只怕渺茫到忽略不计了?
从龙太子离开帝京开始,宁洋已是国都,最风华正茂的后起之秀,一枝独秀,无人与之比较。
听闻,宁,苏两家的长辈正在协商,让大贝勒宁洋正式迎娶苏知鸢。
一旦这个婚姻坐实了,并成功举办,宁洋在国都帝京的地位和统治力,注定要水涨船高,势不可挡。
后二十年,这位宁氏少主,个人影响力,以及握在手里的权势,怕是能追赶陆地蛟龙沈雕寺了。
赵印一直搞不懂的点是,老相国苏仪那么有气节,有原则,有威望的人,怎么临近关键时刻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让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嫁给大贝勒宁洋这种人?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谁不知道,这宁洋,在帝京作风狂狼,花天酒地屡见不鲜,身边的漂亮女人,远不止一个。
而且向来是,只要有点姿色的美人,一贯来者不拒。
这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何德何能,配得上苏家大千金苏知鸢?
听闻,老相国临死之前,正在考虑,让宁家那边断了念想,别再打苏知鸢的鬼主意,只是不知道,突然就没部署了?
一切中止的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现在,外界都在猜测,苏氏,宁氏两家的世族联姻,大概率是要成了。
一旦成功,于其他家族的冲击力,是显而易见的。
故此,这段时日的国都帝京,明显局势紧绷,与往常大不一样。
赵印犹记得,当初自己带着儿子,去宁家赔罪的时候,宁家那边态度非常强硬,巴不得让他们一家子从此消失。
最后,还是苏仪老相国发话了,说事情不要闹的那么难看,影响不好。
站在老相国的立场,能在关键时刻,为他这种小角色,说两句公道话,已经非常难得可贵了。
其他家族,哪敢不是作壁上观,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宁家。
“可惜老相国没能长命百岁。”赵印嘀咕,苏老相国若是能再活几年就好了,于国于民,都都利。
说这老天爷不长眼,确实一点不为过。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家的赵印,在门口休息一阵,方才推开门。
面积不大的小院里,一位坐着简陋轮椅的年轻人,正在安静看出,瞧见父亲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帮忙。
“没你的事。”赵印伸手示意,让本尊正是赵让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就好了。
赵让看了看自己残废多年的双腿,有点无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会不知不觉,以为自己是正常人?!
“明个天气不错,上午推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散散心。”赵印提醒道。
赵让哎了声,父子之间的话很少,最多讲一些日常交流。
简单交代了两句,这边的赵印准备洗米,下锅。
赵让刚重新捧起手里的书,余光微瞥,突然定住了。
院子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年轻人,络腮胡子很茂盛,但一双眼睛很亮,似乎透着光。
“这是?”赵印也反应过来,还在想,是不是赵让的朋友?
随之,自己都无奈的笑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身边的亲朋好友为了避嫌,为了不被牵连,谁还敢继续和他们父子有交情?能跑的都跑完了!!!
毕竟,招惹了宁家,这相当于死罪。
无论是赵印,和赵让,都没人再敢与之接触,拿他们简直跟灾星一样。
这破落的小院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外人驻足了。
“赵让?”陌生男子双手附后,站在门外,打量了赵让许久,开口问道,语气柔和,没有敌意。
赵让点点头,“是我。”
赵印走到儿子跟前,一站一坐,一老一少,均眼神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
陌生男子并没有长时间逗留的打算,于是长话短说,“我受人之托,给你送来一件东西。”
“明天,你用的上。”
他打了一道响指,另一人跟着走了进来。
然后双手端举着,一份锦盒,轻轻的放在了赵让的膝盖上。
锦盒不大,半臂长度,应该放着什么东西,毕竟重量摆在哪儿。
赵让先看看自家父亲,又看看站在门口,不准备进屋细聊的陌生男子,完全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
“明天,明天用的上?”赵让疑惑,莫非,明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赵印默默的注视着门口男人,毕竟,在军部任职多年,阅历还是有的,这个站姿,应该是军人,错不了。
而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锐气,哪怕打扮的再不显眼。
陌生男子点点头,“顺带再提醒一句,别手软!!!”
这句话,让赵让眼睛一亮,但随之,也越发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现有的交流中,赵让唯一能判断出的是,明天应该有事情发生,具体什么事情,不得而知。
“没什么事的话,不打扰二位吃完饭了。”陌生男子难得露出一缕浅浅笑容,转身就要离开。
赵让愣了愣,脱口而出道,“等等,等一等。”
“怎么了?”
“你是谁?”赵让询问。
陌生男子本不想自报家门,临了,想了想,道出两个字,“青龙。”
“青龙。”赵印和赵让,几乎同一时间,唤出男子的姓名,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唯有风声在门口,呼啸而至。
青龙?!
赵印再次默念一句,这可不是一般的名字。
冥冥之中,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又觉得很陌生。
赵让耷拉着脑袋,摊开五指,抚摸着横放在膝盖上的锦盒,触手冰凉,竟然让他捕捉到了一股锋芒之气,以及寒意?
哧!
赵让迅速抽开手指,目光怔怔的盯着锦盒,赵印也同一时间感受到,这只锦盒,与众不同的地方。
父子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许久,还是赵让主动开口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还有,这锦盒,又在暗示什么?”
赵印默不作声,毕竟,他也不太明白。
赵让强迫自己镇定起来,然后,下意识摊开五指,终于硬着头皮,摸索到锁扣的位置,尝试打开。
啪!
关键时刻,竟然是赵印出手了,他一把按住锦盒表面,摇摇头,“不能动。”
“为什么?”赵让表示不解,这东西是对方送过来的,而且明确表示过了,是留给自己的。
为何不能打开?
莫非里面有诈?
只不过,现在的他,都沦落到这幅德行了,谁还有心思,如此大费周章,跑来针对自己这个小小的蝼蚁?
真要对付又或者杀他赵让,一根手指头就足够了,何至于,又是送话,又是拿出锦盒,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并非不能打开。”赵印摇摇头,说道,“是时机未到。”
赵让眼睛一亮,终于明白自家父亲的意思了,这是示意他,最好明天打开,反正不差这一晚。
何况,明天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清楚。
“别说,这锦盒上的图腾,还挺精致的。”赵让伸手抚摸着表面,质感非常不错,一看就是宝贝。
这就更不可能,有人为了对付他赵让,甘心拿出这么精致的物件。
赵印挥挥手,摆明了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深究,一切等明天,他道,“我去做饭。”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若是这点定力都没有,枉费在军部,任职了足足三十年。
赵让撇撇嘴,然后抬起头,今夜月明星稀,有清风徐徐吹来,拂面而至,竟然没那么冷了!!!
听闻,今年会有一场大雪,降临国都。
国都一贯气候干燥,极少下雪。
可从去年开始,就突然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今年瞅这模样,似乎,又能看见漫天雪花了。
“真想去大北方走走啊。”赵让一边感慨,一边将锦盒放在桌面上。
隔得不远的赵印,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他索性半开玩笑半正经道,“你这身子骨,怕是没到北疆,就冻死在半路了。”
“我哪有那么虚弱?”
赵让反驳,两父子经常开些无伤大雅的话,赵让也不会傻到,怀疑自家父亲是在嫌弃乃至挖苦自己。
“你想去北疆,不单单是为了看雪吧,这雪花,哪儿不能看?犯得着跑那么大老远的?!”赵印点了一把火,塞进灶台下面。
赵让嘀咕,“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啊,只能瞻仰瞻仰,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却未能有机会,见他本尊一面。”赵让搓着双手,讪讪笑道。
赵印的眼神跟着黯淡了下去。
“你相信,他真的死了吗?”赵让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印,静等下文。
赵印手脚不乱的往灶台下塞柴火,中途,只说了一句话,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笃定与自信,“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我也不信。”赵让咧嘴大笑,眼神蓦的飘忽不定,也不知道,这一秒,在想些什么!!!(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