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明明是初伏天, 书房里又没有放冰块, 刘成却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许久没有出现的求生欲让他站得离傅明礼远了些。

此时的书房有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的傅明礼, 站在他身旁的刘成以及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柳三。

刘成也没想到, 此次的寻人任务会如此容易, 仅仅搜了一个城西就将人给找出来了。这人也是倒霉, 正好赶上夫人受伤督主心情最不好时被送过来。

刘成一边同情一边仔细的观察下方的书生,生得不如督主,仅仅算得上清秀, 书呆子的文弱气息倒是明显,除此之外还有一双不甚老实的眼睛,也不知道夫人当初是怎么会看上他的。

柳三的相貌落在傅明礼眼中又成了别的一番景象, 他突然想起真正的程宴也是个书生, 他虽只匆匆见过几次,但也如这人一般书卷味极重。

所以她就喜欢这种弱鸡?傅明礼的心情突然差了起来, 比这两日怀疑阿幼是发福蝶时心情还差。

“你、你到底是何人, 为何要抓我?”柳三忍不住质问。

问话时也不见有何气势, 傅明礼心中冷笑一声, 不屑与他说话, 只是淡淡的扫了刘成一眼。

刘成只好代劳:“你可认识西河柳家嫡女柳茵茵?”

猛然听到柳茵茵大名,柳三一怔, 猛然看向他们:“你们是何人,为何要问阿茵的事?!”

听到他如此亲密的称呼, 傅明礼的脸彻底黑了, 刘成忙斥责:“放肆!问你话你便答,要想我用刑就尽管不配合!”

柳三缩了一下,吭哧道:“你们既然已经抓了我,自然是调查的清楚,还问我做什么?”

“那、那你和柳茵茵曾经……”这种事不好问啊,刘成干咳一声,顶着傅明礼的眼刀换了个说法,“你当初可对她有过死缠烂打?”

柳三的脸涨红:“你你你胡说!我与阿茵情投意合是两厢情愿,怎么会是我对她死缠烂打?!”

“你说你与她情投意合?”傅明礼阴□□。

柳三因为脖颈发冷抖了一下,但还是相当有骨气的说:“没错,我和阿茵情投意合,若不是私奔被柳提督发现,说不定现在早已经子孙满堂。”

“你放屁!柳提督收养你,你却恩将仇报拐骗人家女儿,还有脸说什么子孙满堂,”刘成小心的瞟了一眼傅明礼的脸,只觉得和桌上那方砚差不多了,“柳茵茵当初年少,定然是你哄骗的,若是放在今日,她必然看不上你。”

“你才胡说!我如今一直未娶,就是为了等她,当年我们已经说好,我先在都城做教书先生,待她十八便来都城找我,我们就成亲,”柳三愤恨道,“还有半年她便满十八了,我就能娶她了。”

听着他的话,傅明礼的手指渐渐攥成拳,他记得和阿幼初遇时,她说是来寻自己的未婚夫的,可若是如此,为何又要以离家出走的形式跑来。

或许她要找的根本不是素未谋面的程宴,而是幼时与她定下约定的柳三?既然是要找柳三,为何见了自己又改变主意了?她那时好像说过因为自己好看,所以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些,她便放弃了多年牵挂的柳三?可她真正放弃了吗,若是放弃了,为何三番两次做梦都会叫“师父”?

也许她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柳三,遇见自己后被皮相所迷才会鬼迷心窍的嫁给自己?可容颜易老,自己又比她虚长几岁,若自己有一日年老色衰,她是不是还要跑去找这个柳三?

想到这种可能,傅明礼就觉得自己要被这混蛋小丫头气昏过去了。

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板此刻内心正在经历什么崩塌重建,刘成嗤笑:“你是没娶,可据我所知,你好像已经有两房侍妾。”

“妾、妾和妻又不同,她若是不喜欢,我到时会将两房妻妾都遣散。”柳三梗着脖子道,显然觉得自己占理。

“你既心悦她,当初又为何被柳提督赶走后,便不再多做努力,而是跑来都城?”傅明礼冷然道。

柳三看他一眼,闭紧嘴不说话,傅明礼轻笑一声,拈起桌上玉质的棋子,下一秒柳三哀嚎一声,在地上疼得打滚。

“再叫一声就毒哑你。”傅明礼平静道。

柳三立刻闭上嘴,惶恐的看着他呜呜,傅明礼厌恶的看他一眼:“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没办法,柳提督说我若是主动离开阿茵,便能拿到一笔银钱,若是还缠着她,便将我乱棍打死。”柳三哀哀道,“你是何人,为何一直问我阿茵的事。”

“闭上你的臭嘴,你叫谁阿茵呢,那是我家夫人!”刘成怒道。

柳三面色一变,显然没有想到柳茵茵会嫁人,正要哀悼自己的爱情时又窥见了傅明礼阴沉的脸,当即表示道:“这位老爷,这位老爷,我与阿茵虽说曾经有过一段,但我们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还请这位老爷放过我。”

“再说一遍。”傅明礼冷漠的看着他。

柳三一怔,忙道:“我发誓,那时阿茵还年幼,我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定然不敢对她做什么,真的!”

傅明礼静静的看着他,在刘成以为他要将此人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时,便听到他道:“你说当初柳提督给了你一笔银子,让你离她远远的,他给了你多少?”

“一、一千两。”柳三怯懦道,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傅明礼微微点了点头:“我也给你一千两,你离开都城。”

“老爷。”刘成不甚赞同,给情敌银子什么的,听起来一点都不符合督主威严的气势,真想让他离夫人远远的,直接扔到边疆就是了,何必要用这种类似低头的方式。

傅明礼扬了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直直的盯着柳三:“如何?”

“我已习惯了都城生活,不想离开这里。”柳三不太情愿,他到底已不是当年的他了,虽说这些年也没落下个功名,可靠着柳提督给的那些银子,他在都城也是置办了些产业的。

傅明礼颔首,接着看向刘成:“你可作证,我已经用银钱好言劝过,往后夫人若是突然问起,此事便不是我的错。”

刘成嘴角抽了抽,半晌应了一声。

柳三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要做什么?”

“今日起,我不想在都城见到他。”心里还惦记着受伤的阿幼,傅明礼看了刘成一眼后朝外走去。

柳三一抖,再去看刘成的脸时忍不住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跟夫人相处的久了,差点忘记自己不是小绵羊了。”刘成嗤笑,活动活动手腕朝柳三走去。

这边傅明礼快步回到寝房,进门时周书郊正与夏幼幼坐在外间吃糕点,夏幼幼看到他后很是高兴的迎了上去。

傅明礼此刻去看她的脸,脑子里全是柳三说的那些话和他的猜测,一时间眼神比怀疑她时还要复杂。夏幼幼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又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又露出什么马脚了?

“你先出去。”傅明礼对周书郊道。

周书郊立刻娇滴滴的行了个礼,飞快的走了出去。别人两口子的事,他可不想过多掺和。

夏幼幼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你……怎么起来了,胳膊可还疼?”傅明礼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夏幼幼点了点头:“有一点,不过比刚摔下来时好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不愿去回想她刚摔下来时的心境,傅明礼抚了扶她的头发,试探道:“你以前……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当然没有,我只喜欢你。”他这一句把夏幼幼问得都要懵了,回过神后便笑嘻嘻的哄他。

若是以往傅明礼定然会很高兴,如今却只能勉强笑笑:“是么,为何?”

夏幼幼脱口而出:“因为我的尚言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傅明礼心中的猜想印证了大半,一时间只觉得苦涩极了,“若我以后老了呢?”

“老了也没关系啊,相信我,好看的人老了残了也好看。”夏幼幼笑眯眯道。

傅明礼不悦的看着她:“老了残了怎么会好看,若是不好看了,你可还喜欢我?”

“……你怎么生气了?”夏幼幼有些莫名的同时又松了口气,看他好像在烦恼什么少男心事,这是彻底对自己放心了?

傅明礼有苦难言,最后只得闷闷道:“你回答我。”

“……自然是喜欢你的,无论何时,都是最喜欢你的。”夏幼幼笑笑,钻进他怀里软软道,“你这是怎么了嘛,突然问些奇怪的话。”

“无事,只是见了一个人,”傅明礼叹息,将怀里的她抱得紧了些,“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无论何时,都最喜欢我……算了,不管你喜不喜欢,进了我的门,便由不得你了。”

“……甜言蜜语你一定要用随时囚禁我的语气说吗?”夏幼幼颇为无语,自这次差点掉马,总觉得尚言好像变暴力了。

傅明礼失笑:“所以你得乖。”

“我若是乖了,你会好好的陪我几日吗?”夏幼幼问。

傅明礼一顿,无奈道:“还真的做不到,这两日我就要去汉中了。”

“去汉中做什么?”夏幼幼愣了一下,从他怀里钻出来。

傅明礼想说皇帝派他去救济百姓,话到嘴边就成了:“傅明礼心忧汉中百姓,便请命再给汉中送一趟银粮,皇上准了,我这次便是负责护送。”

他的本意是扭转傅明礼这三个字在阿幼心中的形象,想让她逐渐发现“傅明礼”好像也不是纯粹的恶人。

哪知夏幼幼听了,立刻不满起来:“他想忧心百姓就自己去忧心呗,做什么一定要你去,真是苦差事你做了,好人却让他做,真讨厌。”

“……”算了,还是下次再想办法扭转吧。

夏幼幼眨了眨眼:“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傅明礼想也不想的拒绝,且不说一路辛苦,她此刻又受了伤,他绝不会带着她。

夏幼幼就知道如此,所以也没有过于失望,刚好她与那个在镇国公府帮她的人约了见面,趁尚言不在送些谢礼过去,也算是个了断。

如此想着,夏幼幼对他要离开的事便没有太难受了,只是再三叮嘱要多带些银钱傍身,还要多拿些衣衫换洗,要记得想她给她带礼物。

如此念叨了两日,傅明礼终于出门了,因为要从宫里出发,他只让夏幼幼送他到家门口,道完别后就直奔宫里去了。

他到宫里时,大大小小的马匹物资已经备好,徐延正站在他要坐的马车前发呆,时不时还要傻乐一下。

傅明礼皱眉走过去:“注意你的仪表。”

徐延忙挺直腰板,关心道:“明礼你来了啊,行礼可都带齐了?记得多带些银钱,出门在外莫要苦了自己……啊,忘了你是东厂督主了,定然不会苦了自己,我这是在操什么心呐。”

傅明礼看着他自嘲的笑,想起家中那个唯恐自己出门在外受欺负的小姑娘,目光都柔和不少:“放心吧,都带了,你方才似乎心情很好?”

是很好,再过两日便是他和发福蝶约好见面的时间了,只是这事定然不能跟明礼说,因此徐延只是笑笑,并未解释什么。

傅明礼看了他一眼,刚好时辰到了,便不再多言,直接上了马车。

队伍浩浩汤汤往北行去,徐延直到看不到车队的尾巴,才转身离去。

同样扬着脖子往外看的是夏幼幼,此刻她坐在家门口看了许久,终于确定尚言没有拉下东西,不会回来再取什么了。

她叹了声气,愁眉苦脸的折身回去,一直倚在门上的周书郊嫌弃道:“此时分开几日不是更好,你这是又愁什么呢?”

是挺好,至少他暂时顾不上怀疑她了,理智上而言,他们这次分开的可以说很及时了。夏幼幼斜了对面的女装大佬一眼,道:“你懂个屁。”

即使理智告诉她这样更好,可不代表她就不会心情不好。她的尚言出差了啊嘤嘤婴,夏幼幼此刻只想变身嘤嘤怪,以抒发刚分开就犯了相思病的自己。

周书郊又看了一眼犯神经的她,想了想还是不能理解,索性道:“算了,跟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有什么好说的,程宴这几日不在也好,咱俩各养各的伤,暂时谁也别烦谁了。”

“少来,武遇这趟的单子你交到阁里没?积分算谁身上了?”夏幼幼一把抓住想溜的他。

周书郊只好站住,无奈道:“放心吧,算你身上了,你排名上升的事估计这两天就办好了。”

夏幼幼这才满意,托腮问:“你说我这次能升几名?”这次的单子是难民委托阁主的,积分应该相当雄厚,说不定直接就升到第一了,这几天整日被周书郊念叨师父的死,她还挺想查一下师父当年的单子是什么的。

“那谁知道,越往上越难,我前些日子做那么多单子,现在也只是勉强升到第五,你啊,能升一名就不错了。”周书郊打击道。

夏幼幼无所谓的耸耸肩:“能升一名是一名呗。”反正这么多年她都等了,再等等也没什么。

周书郊每次看到她不上心的样子就想揍她,但是想到自己的伤,保险起见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冷哼一声回自己小院了。

夏幼幼被他哼得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也回自己寝房了。虽然同在一片宅子住着,二人还真就做到了谁也不去见谁,各自在自己的独院中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