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幼看了一眼,点头道:“用不完,只取几样就够了。”
“别啊!”周书郊脱口而出,等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后,他咧着嘴朝徐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阿幼,咱们也得拿点辛苦费不是,哪能白跑这么多趟。”
夏幼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白跑个屁,要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原来你叫阿幼,”徐延打断她的话,说完又觉得好笑,“我竟然现在才知道,阿幼……人如其名,单纯的像个稚子一般。”
“……”这男人是不是对发福蝶有意思啊?周书郊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己好像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
夏幼幼看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茬:“你将自己喜欢的挑出来几件,其余的我拿去卖了。”
徐延想说不用,她想要尽管拿去便是,但是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犹豫一下便走到箱子前,因为身上的伤还在,没办法弯腰去拿,索性坐到地上去看,顺便还拍了拍旁边的地面。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来帮我选选如何?”徐延笑眯眯的看着她,他是想控制一下表情,但不知为何,见到她好像便只剩下笑了。
夏幼幼没心情看这些,正要拒绝时被一股大力推了过去,她在险险稳住没有摔倒后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着一箱子好东西流口水。
“坐下,仰着头看你怪累的。”徐延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夏幼幼无奈,只好坐了下去。
盯着一箱子的值钱物件,两个人挑的认真,一个选喜欢的,一个选不喜欢的,很快箱子里面渐渐空了,而箱子两边则是摆了一堆东西。
“咦?”徐延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玉镯子,眼神煞是惊喜。
“怎么,很值钱?”一旁蠢蠢欲动的周书郊忍不住问道。
徐延看了他一眼,虽不喜他恋财的眼神,但看在夏幼幼的面子上还是答了:“是我母亲的镯子,十多年前被皇后要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那还挺巧,赶紧收起来。”夏幼幼道。
徐延看了她一眼,将镯子放到怀里。东西分完了,两个人站了起来,徐延指着他不喜欢的那堆道:“这些应该能凑到一万五千两,待会儿我让宫人用马车给你们带出去。”
“那这些呢?”夏幼幼用下巴指了指她那边的。
徐延笑道:“既是你喜欢的,那便送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只是帮你挑些顺眼的留下而已。”夏幼幼无语的看他一眼。
徐延无辜的看向她:“是么?那至少挺顺你的眼,你就收下吧,这些东西等我登基后有的是。”
“谢谢,不用。”夏幼幼果断无视周书郊快要喷火的目光,她与这人虽然有些缘分,可远远不到接受这些值钱物件的地步。
“就拿着吧,大不了当做我给你的聘礼。”徐延笑得清朗。
夏幼幼斜他一眼,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直到他的脸苦巴巴的皱在一起,才幽幽道:“许久没被揍,皮痒痒了是吧?”
“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是有家室的,不喜欢这种玩笑。”夏幼幼打断。
徐延一脸不信:“你上次说自己养了一堆面首,现在又说自己嫁人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夫家是谁?”
夏幼幼张了张嘴,在徐延质疑的眼神和周书郊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没有说出话来,半晌烦躁道:“总之我就是不要。”
徐延见她不要,也没有多做劝导,只是在将东西装上马车后他拦在了马车前。
夏幼幼本来已经进了马车,见状疑惑的探出头来:“怎么,还有事?”
“我如何知道你拿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去退单,万一你拿着跑了,那我岂不是既丢了钱财,又要面对黑山的威胁?”
“……你不信我?”夏幼幼挑眉,转念一想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人家不信她也是应该的,遂问他,“那你说,我该如何做你才信我?”
“给我一样对你而言最值钱的东西做信物,待你退了单之后拿着凭证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将你的东西还你。”徐延认真道。
夏幼幼皱眉:“我此刻身上并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仅身上没有,就连家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抵得过马车上这些的东西。
“你有,”徐延挑挑眉,“将你的手伸出来。”
夏幼幼不明所以的将手伸出去,他便要去解她手腕上的红绳,夏幼幼飞速的缩回手,瞪眼道:“你做什么?!”
“要你的红绳。”徐延无辜道。
夏幼幼抿唇看着他,半晌道:“这算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先前几次见你都是戴着这东西,在我心里这就是最值钱的,”徐延好整以暇的抱臂,“你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夏幼幼果断道,她手上戴的这条,并非她后来自己买的那条,而是傅明礼在镇国公府捡到后拿回家的那条,所以这一条上的铃铛声音并不清脆。
可却是傅明礼实打实送给自己的。
“又不是要你的,你急什么,”徐延嗤道,“等你将单子退了之后,我便还给你如何?”
夏幼幼仍是满脸抗拒,甚至非常想不管他的死活,丢了这车东西离开,最后还是周书郊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恢复些许理智。
罢了,念在这人救过自己的份上,她便忍这一回。夏幼幼冷着脸将东西解了递出去:“若是东西有什么闪失,哪怕没有单子我也要你好看。”等帮完他这一回,自己便不欠他了,自是断了联系,这辈子都不再与他见面。
还不知道自己惹毛人家姑娘的徐延煞是高兴,趁她递给自己红绳的功夫将准备许久的白玉镯子套到她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夏幼幼压着火气问。
徐延咳了一声:“也不能白要你的,这个你先戴着,等单子退了之后来找我,我们再换回来。”说完看到夏幼幼要摘,忙道,“这白玉可非常脆,你当心些,若是碎了可是换不回你的红绳,我劝你还是戴着吧。”
他这么一说,夏幼幼便不再摘了,冷哼一声对前头赶马的宫人道:“走吧。”
宫人为难的看了眼徐延,徐延朝他点头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碾过宫里的青石板路,发出厚重又清晰的声音,在道路两旁的宫墙之间发出浅浅的回声。
马车里,夏幼幼始终臭着脸,周书郊舔了一下嘴唇,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不要去惹她,但还是忍不住道:“所以啊,你都这么帮他了他竟然还信不过你,不如我们将这些东西昧了,让黑山教训教训他如何?”
夏幼幼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臭脸。周书郊无奈:“他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没有。”
周书郊嗤了一声:“真该给你个镜子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左手不自觉的去摸右手手腕,一摸到温润的玉质后当即嫌弃的跟什么似的,甩了两下手不管了。
周书郊叹气:“你连一条红绳子都这么重视,还好意思说不喜欢傅明礼了。”
“你管我。”
周书郊耸肩:“我不管你啊,哪怕你现在回去跟傅明礼过日子,我也不管你,只要你不介意你师父那事就行。”
“……怎么可能不介意,”夏幼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了。”
“两位姐姐,咱们已经出宫门了,请问要到什么地方去啊?”驾车的宫人问道。
周书郊立刻看向夏幼幼,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冷淡道:“先找家当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随意找个客栈住下就是。”
周书郊惊讶:“你不打算回傅明礼那了?”
“若不是怕在司礼监跟他撞上,在查出他是杀我师父的嫌疑人后我就不会再回去了。”夏幼幼垂眸。
周书郊心头一动,正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她眼下的阴影和消瘦的两颊后说不出来了。
他这才惊觉,仅仅是几日的功夫,她竟然瘦了这么多。所以她到底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想起那日她哭得要断气的样子,周书郊才发现在这件事里,自己就是个事外人,真正经历着折磨和痛苦的人却表现的如往常一般。
他突然有点看不懂她了。
一路无话的去了当铺,将东西换成金子后便立刻去密语阁交了,当他们要去客栈住时,周书郊怕傅明礼追查到他们,便换了男装去开了两间上房,之后才将夏幼幼接进去。
密语阁的退单处理最快也要两日的时间,这两日内账面上看单子依然有效,他们不敢耽搁,当日夜里便带着订单去见了黑山,等签了转让的单子后,黑山将手里甫至的单子交给夏幼幼,奸笑道:“怎么,都这么多年了才想起帮你师父报仇?”
“是啊,你有意见?”夏幼幼接单子的手都在发颤,听到黑山的话后却不动如山的怼了回去。
黑山的脸沉了下来:“老子管你这些做什么。”
“那就拿着你的单子快走。”周书郊嗤道,他真是极讨厌这个人,若不是他,自己说不定早就帮夏幼幼拿到第一的排名了,又何至于做了这么多瞎耽误功夫的事,最后还要依仗他才能拿到甫至的单子。
“若不是老子大业失败了,你们这点单子真当老子看在眼里?”黑山恶狠狠道,“徐舟那个废物,早知道我就选徐延了。”
“你一个杀手,哪来那么大的野心要当国师,江湖打滚不好玩吗?”周书郊挑眉。
黑山冷着脸看了他一眼:“你那日果然听到了,说,徐延的援军提前到了是不是因为你通风报信?!”
……不是他通风报信,可真要说起来好像也跟他有点关系,周书郊理直气壮道:“你那些破事我才懒得掺和!”
“你最好是没什么掺和,否则让我知道是你坏的我事,我就杀了你!”
周书郊托了托胸前两个馒头,嗤笑道:“你敢吗?!”
“你!你别逼急了我。”
“逼急你又如何?你当密语阁的规则不存在不成?”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谁也不肯让着谁时,夏幼幼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将手里的信封拆开。
看到傅明礼的名字出现在单子上后,她没有一丝惊讶,甚至有了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真好,终于确定师父的死跟你有关了。
夏幼幼轻笑一声,单子在她手中渐渐变成一团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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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礼离了皇宫之后就直接回了家,结果在府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夏幼幼,想到她突然出现在宫里,定然是有事要做,便没有再寻找。
独自在寝房坐了片刻,想到她今日不管不顾的冲到自己面前时的模样,她眼底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担忧,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泛起些许笑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上扬的厉害了。
不成,这样一个人在房里傻笑像什么样子。傅明礼咳了一声,起身走到屏风后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花瓶移开,一道暗门随着花瓶的移动渐渐露了出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暗门里是长长的一条过道,傅明礼走了许久后走到一间暗室前,推开门便看到一列牌位,他看着正中间摆放的那道上面写着“傅致远”的牌位,上了柱香后低声道:“父亲,您再等等,傅家的冤屈便要被洗刷了,在此之前,儿子想让您见见您的儿媳,等她回来了我便带她来见您。”
香烛燃起的烟将牌位上的字变得有些模糊,傅明礼一个人站了许久,或许是心境稍许不同,背影不像以往那般消薄又孤独。
等香烛燃烧殆尽,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从暗道里出来,走到院中后正碰上刘成经过,便叫住他问:“夫人可回来了?”
“夫人?”刘成愣了一下,“她出去了?”
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傅明礼不悦的看他一眼,转身朝主厅去了。刘成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便离开了。
傅明礼在主厅又等了几个时辰,却依然没有等到人,原先还算雀跃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等弯月缓缓升起又落下,天黑了又亮,他僵坐在主厅的身影便沉浸了怒气和不安。
又是一个白日,她依然没有回来。
傅明礼沉沉的呼了口气,冷着脸将刘成叫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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