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演由于警方准许埋葬的公文已经送达,刑部大膳决定在七月八日上午把刑部守卫和片帆埋在刑部家族历代祖先的墓园里。丧礼当天,一早便开始下着哗啦啦的大雨,似乎连老天也在为这两个死于非命的父女悲泣。从入殓到出殡,所有仪式都在矶川警官、广濑警官,以及大批员警的见证下完成。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也都列席参加葬礼。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要不是有吉太郎一手包办入殓的事情,恐怕其他事情都无法进行得如此顺利。毕竟刑部大膳年岁已大,巴御寮人和真帆又是弱女子,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出殡时,刑部家的族人负责抬起两个灵枢,缓缓步下刑部神社正面的石旗,旗子上以金色和银色的线绣上一个双巴家徽。走在两具棺木后面的是两位助祭神主、两位巫女和巴御寮人,接着是脚步踉跄地走在仓敷御寮人——澄子和玉岛御寮人——玉江之间的真帆。原本在场的女性都应该穿着丧服,可是真帆来不及准备丧服,只好先在水手服的胸前别一个丧章来充当丧服。一连串的打击对这位小女生来说真的太残酷了,只见真帆在左右两位御寮人的搀扶下,依旧走得相当吃力,她脸上的肌肉因痉挛而变形,全身也不停地颤抖着。走在她们身后的是刑部大膳、村长和刑部家的族人,最后才是七位神乐太夫、越智龙平、金田一耕助。藤田刑警在金田一耕助的提醒下,亦步亦趋地跟在真帆身旁,密切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在这场丧礼中,最奇怪的是参观丧礼的人比参加的人还要多。尽管回岛上参加祭典的岛民中,已经有一部份人先搭船离去,不过大部份岛民仍对这次发生的事件深感兴趣,舍不得就此离去。此外,还有一些对故乡怀着深厚感情的人一回到刑部岛,顿时兴起永留故乡的念头;加上越智龙平又在岛上大兴土木,增加许多工作机会,因此岛民们都希望等这次事件告一段落之后,能在岛上谋得工作,从此留在故乡。正因为如此,在丧礼进行的过程中,从刑部神社的石阶到地藏平的墓园沿途都挤满人潮;等到送葬队伍经过他们的身旁,他们便自动加入队伍,缓缓地朝墓园走去。从刑部神社到墓园的距离并不算远,送葬队伍很快就抵达了。地藏平的墓园里搭起一个达架,蓬架下面没有祭坛,祭坛四周插满许多神木枝条。祭坛旁边还挖了两个黑漆漆的大洞穴,吉太郎正站在洞穴旁等候送葬队伍到达。所有仪式依续举行过之后,两具棺木被安放在洞穴的底部,并由巴御寮人象征性地为棺木掩上一杯黄土,真帆则负责掘土、盖棺。丧礼结束后,金田一耕助、矶川警官和广濑警官三人一起下山,打算前去位于新在家小路上的派出所侦讯三津木五郎,结果三津木五郎不合作,在问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矶川警官决定搭联络船离开刑部岛。就在矶川警官离岛的当天傍晚,藤田刑警突然跑来找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都是我不好,您已经提醒过我要留意真帆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我还是把人给看丢了。唉!要是那个女孩出了差错,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从位于地藏平的越智家到刑部神社的一路上,藤田刑警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对了,广濑主任现在还在神社吗?”金田一耕助一时想不起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只好改变话题。“嗯,他问了大膳先生和巴御寮人一些问题,但是仍问不出个结果。”“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真帆不见了?”“两个钟头以前……差不多五点钟左右。”“所以广濑主任去神社的时候,真帆还在喽?”“我不清楚。要不是主任想见真帆,我可能一直没发现真帆不见了。”“可是……”金田一耕助正要开口说话时,藤田刑警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刑部家族的墓园,全身不停地颤抖着。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看着藤田刑警问:“你怎么了?”“啊!这……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突然感到非常害怕。唉!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发生这些可怕的状况,让我的脑袋变得不灵光了。”藤田刑警神情沮丧地摇摇头。“金田一先生,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哦,我是想间你最后一次见到真帆是什么时候?”“这个我也不知道。”藤田刑警说着,心里觉得更加难过了。“丧礼结束后,我跟着刑部家的人一起回到刑部神社,当时真帆仍跟大伙在一起。之后大家用过饭,各自回到休息室休息,我认为真帆也跟着大家去休息了,就没有留意她的举动。”“那时候大概是几点钟?”“大概两点左右。我们回到刑部神社时差不多一点钟,没多久,刑部家族的人就从后面端出盛满白饭的大木桶、装着味噌汤的大锅子,以及装着泡菜的大碗。我们坐在上回发生火灾的地方解决这顿午饭。等我们吃完饭,已经两点钟了,真帆就跟着大家回房休息。”“然后你到五点钟才发现真帆不见了?”“这……金田一先生,你和广懒主任是一块儿从新在家来这里的吧?”藤田刑警不答反问。“是的,我们在墓园下的岔路分手后,我前往地藏平。”“这么说来,广濑主任是前往刑部神社……他非常在意真帆,所以一到神社,就说有事想问真帆,于是我们立刻进去通报,没想到真帆已经不见了,顿时又引起一阵骚动。”“神社四周都没有发现真帆的踪影吗?”“是的,大家已经分头去找,甚至连房里的壁橱、洗手间都派人去找过,但仍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两人说着正好来到那棵大松树旁的街灯处。此时街灯已经亮起,斜雨在灯光的照映下,宛如银色的细线,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只可惜金田一耕助对于三天前片帆遭遇的事件记忆犹新,他一看到这条小路,根本来不及体会它的美就感到全身颤抖。(双胞胎姊妹是否连命运也相同呢?果真如此,真帆是不是跟随片帆的脚步去隐亡谷了?)“还好那头凶猛的野狗已经死了,应该可以不用担心。”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说道。“咦?金田一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我是说阿修已经死了,就算真帆经由这条小路下去隐亡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闻言,藤田刑警立刻目光诧异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心里正在想这件事?”金田一耕助不由得露出一排皓齿笑说:“因为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啊!可是藤田……”金田一耕助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他说:“我们经常会认为同卵双胞胎拥有相同的命运,但事实并非如此。像‘锚屋’的老板——大膳先生,他也有一个同卵双胞胎的哥哥——天膳,在巴御寮人的母亲生下来没多久,天膳先生就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反观大膳先生却这么长寿,因此同卵双胞胎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命运。”“嗯,希望如此。”藤田刑警说这句话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对了,藤田,真帆可不可能用什么方法瞒过你的双眼,然后搭联络船离开刑部岛了?”“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不过神社四周除了警方的人员外,还聚集大批媒体记者,如果她跑出去,应该会有人看见才对呀!况且今天下午只有两点半和五点钟有联络船,您送矶川警官去码头时有看到真帆吗?”“没有。”“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五点钟那班联络船上也没有片帆的踪影,再来就是八点钟的那班,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会派警员监控的。”“藤田,她会不会躲在新在家或小矶的某个地方?”她如果去新在家那一带,‘锚屋’那边和村长应该会看见,可是他们说真帆没有去那里。”“这样啊……对了,片帆一开始就有离开刑部岛的打算,因此把随身衣物都装在袋子里,那么真帆这次的情况呢?她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没有,就是因为真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们才觉得很奇怪。难道她是被某人带走?还是遭人杀害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的尸体又被凶手藏在什么地方呢?”藤田刑警说到这里,不禁全身颤抖起来。以往藤田刑警并不是个想像力丰富的人,如今他却表现得这般害怕,不禁让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惊讶。(或许今晚天候不佳,容易使人联想起片帆杀的那个夜晚吧!)“藤田,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让广濑主任等太久。”争夺财产金田一耕助和藤田刑警一登上通往刑部神社的石阶,立刻被大批的媒体记者团团围住。“金田一先生,听说双胞胎中的姊姊失踪了,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是否已经遇害?”“三津木五郎目前在看守所里,他是这次命案的凶手吗?”“矶川警官为什么突然回去冈山,是不是冈山那边有状况发生?”“听说不少人曾经在这座岛上‘蒸发’,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是啊!这些‘蒸发’事件和这次命案究竟有没有任何关联?”媒体工作人员各个使出看家本领,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目的就是为了采访到第一手资料。金田一耕助根本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这样的阵仗,只好一边喃喃自语地虚应几声,一边跟在藤田刑警的身后,快速冲进社务所里面。一进入社务所,只见坐在柜台后面沙发上的广濑警官正一脸苦笑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则堆满了烟蒂。“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金田一耕助说着,赶紧脱下身上的开襟外套拧干。“唉!这件案子真是棘手,要是真帆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被广濑警官用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一下,苦笑着说:“炒就鱼的!金田一先生,你说这女孩究竟会跑到什么地方去?真是伤脑筋。”“主任,你别太过悲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命案可是近几年少见的大案子,若是你能顺利破案的话,一定会高升的。”“咦?金田一先生……”广濑警官一听,双眼为之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些命案有希望侦破喽?”事到如今,不论三津木五郎的态度多么强硬,金田一耕助都有把握让他开口,因为浅井春写给矶川警官的那封信就是解开三津木五郎心结的“王牌”。但现在还不是公布这件事的时机,因此金田一耕助只是微笑他说:“大家相互帮忙、共同努力嘛!若是能在矶川警官不在的这段空档里宣布破案,那么所有功劳不就都是你的了吗?”闻言,广濑警官半信半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顷刻间,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一扫先前的愁苦表情。先前他从矶川警官的口中得知,金田一耕助这个人就算胁助警方办案也绝对不会邀功,而且只要有他的帮助,任何难以侦办的案子都会迎刃而解。(如果事实真如警官所说,那么一切就可以放心了。)“警官这回也做得太绝了,他竟然选择在这么紧急的时刻离开刑部岛,我想不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他赶回冈山去不可?”“这,一点警官不是说过了吗?除了荒木清吉之外,还有一个表演玩偶的师傅也在这座岛上‘蒸发’了,因此他这次赶回冈山,就是想了解警方当年是否曾经在岛上发出搜索令……”“可是那么多年前的人口矢踪案,难道也跟这次的命案有关系?”“不能说绝对没有,毕竟这些案件都是在刑部岛上发生的。”“好吧!就算那次的人口失踪案和这次的命案有关,它们又是怎么牵扯在一块儿的呢?唉!我这个人就是这里不灵光,很难理解这个部份。”刑警苦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金田一先生,你最擅长推理,能否告诉我它们之间的关联性?”“很抱歉,虽然我心里已经有底,但有些事情仍需要进一步求证,所以目前还不到发表的时机,请你多包涵。对了,矶川警官去冈山之前曾说过请你调查一下‘锚屋’的经济状况,现在有结果了吗?”不知道“经济状况”这四个字让广濑警官联想到什么,只见他突然将身子挨近金田一耕助,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们把三津木五郎带走之后,听说神社里发生一起不小的争执。”“哦?是什么样的争执?”“就是仓敷御寮人——澄子和玉岛御寮人——玉江要求分财产,唉!她们和守卫先生之间的关系根本于法无据,她们却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要求。等她们打开守卫先生留下的盒子一看,才知道他根本没有财产,所有的财产都在巴御寮人的名下。”“啊!真的吗?”金田一耕助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是的,听说刑部神社里的所有财产都归巴御寮人所有,守卫先生两个小老婆和他的女儿都没份,虽然那把黄金神箭表面上由守卫先生代表刑部神社接受越智先生的敬赠,但实际上仍是巴御寮人名下的财产。”“那么,巴御寮人对这件事有没有表示意见?她会分家产给澄子夫人和玉江夫人吗?”“别傻了!那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叫她从口袋里拿钱出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她说‘我恨你们两个恨得要命,怎么可能把财产分给你们呢?再说,你们有什么理由叫我把家产分一部份出来?我看你们最好立刻滚出去,另“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仓敷的澄子夫人还算是个识趣的女人,一见到这种情况,便没有再多说话;可是玉岛的玉江夫人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一听巴御寮人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场就跟巴御寮人翻脸,结果她们两人越吵越凶,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弄得刑部家的族人全部吓呆了。”“这也难怪,对仓敷、玉岛两位御寮人来说,这可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大事,谁都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结果怎么样呢?”“当时刑部家的族人把她们拉开,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今天丧礼一结束,她们又吵了起来,后来在‘锚屋’老板出面调解的情况下,才稍微平息这场争夺财产的风波。听刑部族人说,最后是由大膳先生自掏腰包,拿出一些补偿费,才把玉江夫人安抚下来。可是由于守卫先生时常在外面乱花钱,弄得大膳先生近来手头上也不像往年宽裕,要拿出这笔钱还真有些勉强呢!大家都说因为巴御寮人以前犯过错,使大膳先生没有立场指责守卫先生,才会让事情走到这步田地。唉……人真是不能走错一步路,一步错,步步错呀!”金田一耕助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经过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真帆失踪时身上穿什么样的衣服,丧礼结束后她有换过衣服吗?”“没有。那孩子今年春天才从高中毕业,现在发生这么一桩凶杀案,根本来不及做丧服,因此只在高中制服的胸前别上一枚丧章作为丧服。巴御寮人说,她应该是穿着那套制服失踪的。”“真帆没有带什么东西走吧?”“是的。照这样看来,她应该不会走远,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已经派人到小矶的码头查询了。”“嗯,这件事情刚才藤田刑警已经告诉过我。”“对了,金田一先生!”广濑警官笑着说:“藤田在发现真帆不见的时候,还说了一件怪事呢!”“什么怪事?”“主任,你别提那件事啊!”藤田刑警急得满脸通红,不断挥手示意广濑警官别说出来。“我脑筋不灵光,才会想出那么离谱的地点来,要是这里有地洞,我真想立刻钻进去。”“快别这么说,我可以说出来给金田一先生当作参考嘛!金田一先生,藤田说真帆会不会藏在今天早上入土的两具棺木中的其中一个。”金田一耕助听了,顿时显得相当吃惊。“可是当时真帆不是站在棺木旁边吗?我还看见她掘土覆盖在两具棺木上呢!”“是啊!我也看见了,不过藤田担心凶手会不会把棺木挖出来,然后把真帆埋进去了?现在刑部岛上最安全的藏尸地点,就是那座墓园。金田一先生你认为呢?”金田一耕助还来不及回答,藤田刑警立刻接口说:“由于接二连三发生几桩意想不到的状况,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金田一先生有什么看法?你会不会认为我的想法很荒唐?”金田一耕助没有立刻答腔,只是双唇紧闭,双拳放在膝盖上,眼神茫然地望向前方,陷入沉思中。掘坟当天晚上过了十二点,警方仍遍寻不着真帆的踪影。聚集在刑部神社内的媒体人员渐渐等得不耐烦,又看见藤田刑警急忙外出办事,不禁揣测道:“喂!警方出动的人员越来越多了。”“是啊!不过事情好像还是没有进展。”“嗯,看样子警方依然没有真帆的消息。”就在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叫道:“喂!你们快看哪!墓园那一带的天空就像白昼一般明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啊!今天早上不是才埋下两具棺木吗?难道墓园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可是,那么强烈的夜间照明设备是从哪儿弄来的?”“你真笨哪!高尔夫球场旁边的饭店现在不是正在日夜赶工吗?找想那座照明设备一定是从那里调过来用的。”“看来这一定是金田一先生的主意,只有他才能跟越智先生借到这种东西。”“嗯。不过大半夜的,他们究竟在墓园里做什么?”媒体记者正在猜测之际,刚才离开刑部神社的藤田刑警又跑回来了,于是所有人像是看见猎物的饿虎般,立刻围上前去,准备好好盘问一番。幸好藤田刑警机警,他很快地从人群中拨出一条通路,冲进社务所里。社务所里除了广濑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之外,还有刑部大膳、村长、巴御寮人和另外两位御寮人——澄子、玉江,不过这三位御寮人脸上都露出生气的表情,彼此瞪着眼,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挖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胡搞!”或许因为上了年纪,再加上最近接二连三发生凶杀案的关系,向来坚强的刑部大膳如今看起来憔悴许多,眼眶四周也浮现黑眼圈。“就是说嘛!真帆怎么可能被埋在棺木里?”村长——刑部辰马趾高气昂他说道。一旁的澄子听到这种说法,气嘟嘟他说:“是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可笑的事?当两具棺木下葬的时候,真帆一直和我在一块儿,后来我们还一起回来呢!”“这一点我们非常清楚。可是,现在整座岛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真帆的影子,所以我们才会想到去那里找一找。”身穿雨帽、雨衣的广濑警官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所以不管谁出面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定。至于站在他旁边的金田一耕助则是一副刚睡醒、无所事事的模样。“挖墓这种事情不是儿戏,你们有什么权利……不,我是说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村长还是一副自恃甚高的样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起全部的责任,现在的问题是各位要不要帮我们作见证?如果各位愿意配合,我们当然非常感激;若是各位不愿意这么做,我们也只好说声抱歉了。”广濑警官的神情显得相当严肃。刑部大膳闻言,只得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你的意见呢?你也赞成他们这么做吗?”“其实我并没有任何权利表示赞成或不赞成,只是正如广濑主任刚才所说,现在整座岛上只有墓园没有搜寻过。”“金田一先生,你是说真帆被活埋在墓园里喽?”“我想她应该不是被活埋,因为墓园里虽然很冷清,可是旁边就是道路,若是发生什么状况,来往的路人都会听到声音才对。”“你是说真帆先被杀害,然后才遭到掩埋?”“总之,一切还是由搜查小组来调查比较恰当,我不方便多说什么。”金田一耕助并没有正面回应刑部大膳的问题,只是很委婉地劝他接受警方的决定。最后,在刑部大膳的点头许可下,现场五位刑部家族的人员立刻展开协议,决定五个人全部出席做见证人。刑部大膳并鼓励三位御寮人跟大伙一起去,他担心若是单独留她们三人在这里,只怕过不了多久又会起争执。“好的,警方已经准备齐全,你们随后赶到就可以了。金田一先生、藤田,我们先走吧!”一行人在广濑警官的催促下,正要离开社务所的时候……“啊!请等一等。”村长突然从后面叫住他们。“你们挖墓总需要帮手吧!巴御寮人,阿吉现在在神社里吗?”“是的,他应该在老地方。”金田一耕助知道巴御寮人说的“老地方”应该就是那间“仓库”。“村长,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请越智先生聘请的工人们去帮忙了。”“不,广濑主任,我看还是叫吉太郎去帮忙挖墓吧!毕竟……”金田一耕助边说边低头看一下手表,只见时针指在九日凌晨一点钟。“吉太郎是昨天负责下葬的人员,我想还是找他一块儿处理比较好。”“好的,既然如此,就请他一起过去吧!”三人一离开社务所,立刻受到媒体采访人员的包围。“各位先生、小姐,我们此刻要去墓园,你们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一块儿去。”于是包围住他们三人的媒体采访人员立刻决定冒雨和警方一同去地藏平的墓园。墓园里已经架设好三具大型的夜间照明设备,照得整个墓园通天大亮。此外,墓园里还有几名应越智龙平的要求而穿着雨具来帮忙的工作人员,他们手里都拿着铲子和十字锹,静待警方发布命令。大雨毫不留情地洒在每个人的头上,人群中并未见到越智龙平的人影。“金田一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挖吧!”“不,基于礼貌我们应该等刑部家族的人员到齐之后再进行挖掘工作,而且我们最好请吉太郎先动上。”金田一耕助非常在意吉太郎是否在场。不久,吉太郎和刑部大膳、村长,以及三位御寮人一起赶来墓园。他今天照例穿着皮质的连身工作服和一双长靴,肩上扛着一把大型的铲子,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等吉太郎挖开两块墓碑后,其余工作人员开始动手挖掘昨天刚下葬的两具棺木。眼看着两处墓穴越挖越大,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负责照相的工作人员已经选好角度,准备拍下棺木出土后决定性的一幕。如果待会儿真帆的尸体果真浮现在众人面前的话,那么这张照片一定非常有价值。在这一群人当中,情绪最激动的莫过于藤田刑警,因为他的推测将在下一秒钟有具体的结果;为了能早点获得证实,他忍不住开始加入挖掘坟墓的工作。过了一会儿,墓穴中隐约出现两具棺木的轮廓,每个人的情绪都已经接近沸腾的边缘,全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两具棺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金田一耕助早就不知上哪儿去了——除了广濑警官。金田一耕助此刻正在越智龙平的带领下,朝千叠敷的方向走去。越智龙平穿着合身的雨具,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皮帽。“金田一先生,请往这边走。”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跟在越智龙平身后弯过刑部神社石墙的转角,那里有一面长满青苔的石墙,墙脚下还有一个可容一人弯腰走进的凹洞,里面也有一个像水莲洞里面的五轮塔。越智龙平先进入凹洞中,金田一耕助则撩起衣角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只见五轮塔的后面有一个空洞,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金田一耕助可以清楚看到那里是一个大约四叠半的洞穴;最特别的是,洞壁、洞顶和地面上都布满一种不知名的小石子,在灯光的照耀下,这些小石子就像天上的星星般一闪一闪的。“以前我们把这里叫做‘星光大殿’。”听了越智龙平的描述后,金田一耕助不禁笑着说:“原来如此。年轻时候的你模仿鸟的叫声召唤巴御寮人,然后两人就在这里温存?”闻言,越智龙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金田一先生,你就别再糗我了。说真的,我可是很佩服你呢!”“哦?这话怎么说?”“你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墓园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夜探‘红莲洞’。”“这也是藤田刑警给我的灵感。”“我不懂,你是说……”“我从他的假设中得到灵感,才决定将大家引到墓园去,然后私下展开调查工作。这正是魔术师惯用的技巧啊!”“金田一先生,你一开始就不相信真帆被埋在墓园里喽?”“当然。现在我更加确信真帆一定不在墓园。”“为什么?”金田一耕助把手电筒往地上一照,说:“你看这个东西……”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用黑色缎带做成的丧章。“这是真帆的东西。由于真帆没有丧服,所以今天出殡时,她特别在胸前别上这枚丧章代替丧服,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