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举问:“韦祥在家吗?”“在,文举哥,进屋坐吧。”韦祥的妻子将曹文举迎进屋里。韦祥从里间出来,见是曹文举来了,打声招呼:“文举哥来了。坐吧。”曹文举和韦祥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韦祥的妻子给曹文举端来茶水,然后进里间了。“哥,今天得闲?”韦祥说。“嗯。”曹文举一脸愁容,“心里烦,过来找你聊会。”“什么事烦恼?”韦祥问道。“我妈要我休掉苏倩娘。”“那怎么行呢?把人家休了,叫她今后怎么活呀?”韦祥说。曹文举从韦祥的口气中,似乎听到他挺在意苏倩娘的,当然这只是他的猜疑。曹文举说:“不休掉怎么办呢?又不能给我生个孩子。”“苏倩娘现在还很年轻,按说身体不会有问题。你别慌,再等两年看看,如果等两年不生,你再将她休了也不迟。”“嗯,也只能如此了。”曹文举说。“我给你的滋补方子,还在按方子抓药吃吗?”韦祥问。“吃了小半年,就停下了。倩娘不愿意不吃了。不管用不说,还浪费钱。”“唉,”韦祥叹口气说,“不吃就不吃了。这事急也没有用。”二人聊到夜深,曹文举摸黑回家睡觉。……苏倩娘快十八岁了,每天话也少了,只知道埋头干活。尽管苏倩娘干家务话很努力,可她的婆婆曹宋氏见她就皱着眉头。时而从嘴里冒出来一句:“不会下蛋的鸡。”这天,苏倩娘在院子里打扫庭院,曹宋氏从堂屋出来,看了苏倩娘一眼,又折了回来。跟旁边坐着的曹文举说:“文举,这不会下蛋的小母鸡,你要她干嘛?人坯子好看管什么用?”“妈,咱别说这事行了吗?”曹文举烦恼的说。“文举,你就是鬼迷心窍了,当时提这门亲事花多少钱?结果娶回家,这都快两年了,一个娃都没生,急人呐。”曹宋氏面色焦急。“妈,你别着急,倩娘还很年轻。”“你怎么就不着急呢?文举。她都十八了,你嫂子不是十八岁那年怀上的吗?”老太太说。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他很为难,说:“倩娘还没到十八。”“你就可劲的护着你屋里的吧。”然后面向门外,说,“要她有什么用,休了算了。”曹文举见母亲面向外面说,声音挺大,担心倩娘听到,于是就劝:“妈,你小声点,别让她听到。”在外面打扫庭院的苏倩娘听见堂屋婆婆和曹文举唧唧歪歪说话,心里猜想,肯定是在说我呢。她默默的打扫着,突然听到婆婆口中说:“休了算了。”心里一凉。她知道最近婆婆一直在背地里唆使曹文举休妻,曹文举一直不同意。可自己如果在不给曹家增添人丁,被休掉是迟早的事。她将笤帚放在墙根下,进了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哭了起来。过来一会儿,曹文举进来,见苏倩娘睡在床上哭,有点心疼。于是坐在床沿上安慰苏倩娘:“别哭了。”苏倩娘哽咽着说:“你说我的肚子怎么就不争气呢?结婚快两年了,就不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曹文举说:“顺其自然吧,别再难过了。”“婆婆是不是要你休了我?”苏倩娘坐了起来,问。曹文举点了点头,说:“我是绝不会休你的。”“我要是这辈子都不能给你生儿子呢?”曹文举犹豫了,没有说话。“文举,你还是把我休了,重新娶一房吧。”苏倩娘说。“倩娘,”曹文举拥抱着苏倩娘说,“这辈子,就算我当绝户头,也不休你。”苏倩娘流着眼泪笑,她紧紧的抱着曹文举宽阔的肩膀。中午时间到了,院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曹文举的屋外,响起老三曹文烈的声音:“二哥,二嫂,吃饭了。”曹文举带着苏倩娘进堂屋吃饭。饭桌上,其他人吃饭的时候,聊些家长里短,曹文举却一言不发,他心里酝酿一句话,他反复把这句话在心里说。他不想马上说出口,因为他不想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桌上的饭菜少了,大伙都差不多吃饱了,曹文举将心里酝酿的那句话说了出来:“爹、妈、哥、嫂,我决定,就算苏倩娘一辈子都不能给我生一男半女,我都不休她。”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曹天德和曹宋氏的心。曹宋氏将碗“哐”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筷子“啪”的一声摔在碗上,火冒三丈骂道:“你就等着当绝户头吧。”曹天德威严十足的说:“文举,话不能乱说,说出来就咽不回去了。”曹文举说:“爹,我没乱说,我想好了。”苏倩娘低着头,这时她觉得自己是众矢之的,似乎所有的怒目都在火辣辣的射向她,但是她心里却非常感动。曹文海说:“二弟,我知道你对弟妹情深意重,可你要三思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文海,别说了。”曹天德止住曹文海,“不休就不休吧。如果过几年文举屋里的还不生,我就给文举再张罗一个偏房,曹家香火不能断。”曹文举听父亲没有责罚,反而要帮他纳一房小妾,心里激动不已,说:“谢谢爹。”民国政府明令禁止男人纳妾,但是官宦富豪却变着法子偷偷摸摸的娶姨太太。此后,苏倩娘像是得到一道铁书丹卷一般,底气足了,每天干起活来,劲头十足,晚上,和曹文举合体交欢也没有压力,尽情享受。尽管婆婆、公公等人对她还是冷眼相看,她只有尽力讨好,希望家人能对她态度改观。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在自己老公这里有了保障。……苏倩娘的身体有了轻微的改变,胖了许多。又几个月过去了,苏倩娘的小腹微微隆起。一天,苏倩娘在院子外晾衣服,远处走来韦祥,他看见苏倩娘的身体胖了许多,而且肚子微微隆起,心想,嫂子终于怀孕了,看那肚子,至少有三个月了。苏倩娘晾好衣服,进院子去了。韦祥心里说:这家人真是的,还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媳妇洗衣服,我得去说道说道。于是韦祥向曹家院子走去。他进来曹文举的房间,苏倩娘正在房间里收拾,曹文举坐在椅子上喝茶。韦祥见曹文举气定神闲的样子,骂了起来:“文举哥,你个浑球,嫂子都怀孕几个月了,你怎么还让她干活?”苏倩娘一听,顿时愣了一下,这时她才仔细回忆她最后一次月经,果然有几个月了。她这两年因为不能生育,家里人基本上已经给她判了终身不孕徒刑,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怀孕,即使她胖了,肚子微微隆起,也没有人在意,甚至不愿正眼看她。曹文举听到韦祥骂,还说她妻子怀孕几个月了,一口茶水从嘴里喷了出来,说:“什么?倩娘怀孕了?”“你个杂碎,媳妇怀孕了你都不知道?”曹文举看了一眼在一旁愣着的媳妇,果然比以前胖了许多,只是夫妻俩每日朝夕相处,一点点的变化,他没有在意,再说,他对妻子怀孕早已经绝望了,看到媳妇的样子,他喜出望外,但又不是十分确定的问:“倩娘,你真的怀孕了吗?”苏倩娘算算日子,对曹文举说:“真的,有三个月了。”苏倩娘心里想:难怪最近老是恶心,原来我怀孕了。曹文举兴奋的流着眼泪,跑过去抱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