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称作刘先生的文士把手中的折扇一合,笑着说道:
“都堂,府内的帐务我也是看过,惠风楼每月大概是给咱们这裏送来一千五百两银子,四个月前每月二千两,数目不小啊。”
陆炳“嘿”了一声,打开了信封又把契约拿了出来,低声说道:
“我替天子监察四方,有些不干净的银子也不方便收进来,惠风楼就是正经的酒楼饭庄买卖,也难为他做出这样大的生意,五成……,每月得有三四千两吧?”
刘先生面上虽然是不动声色,不过心里面却是明白,自己的这位主人什么都好,可就是贪图钱财,现在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送上来,那里还会推出去,不过刘先生自己也是惊叹,一万五千两算是大手笔,可是惠风楼的五成份子就是一个下金蛋的宝贝,那可是源源不断的来钱,送礼的江峰真是大气魄。
既然都堂大人已经是打定心思要收这笔钱,自己何苦去说不是,而且这钱收了也没有坏处,刘先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都堂,这笔钱财确实是不得不收啊?”
陆炳眉头一挑,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在那里‘哦’了声,刘先生自顾自的说道:
“张公公为人忠烈,在军中都督府中颇有声望,若是现在顺着庆国公的意思治罪江峰,岂不是寒了下面人心思,都堂您也知道咱们兄弟们公干的时候,这样的事情难免……”
“江峰也算是有勇有谋,张永一倒,这样的人材还是不要放走,麻烦先生给庆国公回个帖子,就说是年轻人一时意气相争,动手难免没有分寸,叫江峰赔点汤药银子也就是了。”
这也是给自己留一个理由,那位刘先生也不说破,心里面却暗自想到,庆国公若是一位宠着自己这个儿子,恐怕前景不妙啊。
庆国公一家收到陆炳的回帖之后,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浸泡在了凉气之中,庆国公跌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发现朝廷上下竟然是没有什么可以给自己出气的人,锦衣衞都指挥使陆炳一心护着自己手下的话,还真是不敢奈何。
李鹤淳原本以为自己和司礼监的管事太监向阱一起玩乐一年,定是有了深厚的交情,求他出气定然没有问题。
谁想到派出了家人去对方是干脆不理会,直接拒之门外。
京师中很多人都等着看庆国公府二砸惠风楼的桥段,还有些标准的闲人居然就是在惠风楼周围的高处找找的找好了位置,结果他们白白的等了一个晚上,失望之余,所有人都是心中凛然,惠风楼身后的后台难道除了张永还有别人吗?
庆国公府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惠风楼这么斗下去,恐怕是什么便宜也赚不到,灰头土脸的偃旗息鼓。
有过了一天,惠风楼的生意开始更加的兴隆起来,楼下的大厅中坐满了吃早茶的客人们,有些人特别的想要等到东家江峰出来,好上前说几句话,亲近几句,后台这么神秘莫测而且强势的江峰实在太吸引别人的好奇了。
不过大家眼中后台强硬神秘莫测的江峰,此刻正在后面的一个宅院里和人密谈,不过看着裏面情景,与其说是密谈,到不如说是质问,尽管质问的那个人说话和气异常,轻声细语。
“你在京师一百五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庄子对不对?”
“庄子裏面养着一百多名家奴,每个家奴三匹马,浑身披甲,火铳,利刃齐备,对不对?”
“你在五楼庄杀了二百多名鞑子马匪,但是却隐瞒不报,对不对!”
“你在海上有八艘海船,交通倭国,南洋对不对!!”
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深秋,上午在屋子裏面即便是有阳光射入,可还是有些阴冷,但是此时的江峰额头上都是冷汗,面孔隐隐的有些发白,两只手不断的互相摩擦着手上的指环,紧张异常,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
“向公公这是说那里话,卑职一向是忠于皇上,这些不法的事情……”
看到江峰脸上神色,坐在那里的向阱向公公端起已经快凉的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依旧是挂着那种和气的笑容柔声说道:
“司礼监若是查你,总归会有查你的办法,江大人,这些可都是杀头的大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