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然是寒冷,不过江峰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也是接近中午时分,此时阳光正好,被江峰赶到了院子那里的护衞和那个伙计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那伙计是京师的土着,人情地头都是十分的熟悉,对这个吴光也是颇为的了解,看到外面的这些江峰的亲衞都是对吴光的工匠身份颇为的怀疑,他就在那里说起了典故,这些护衞们都是围了过去,权作打发时间。
原来这吴光的父亲是负责给大内督造器具的一名小官员,也没有什么品级,不过这等督造器具的活计,出了监工之外,还有些采买材料的好处,家中的生活倒也是安逸。他一直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读书,在科举仕途上有所成就,也算是光宗耀祖。
不过孩子的爱好很少是以父母的想法为准的,吴光从小在工匠作坊裏面长大,耳濡目染的。他十分的喜欢摆弄这些机关玩意,而且还自己琢磨着动手打造,倒是把他老子气的够呛,吴光私塾的时候就是不好好念书,整天的泡在锁匠的店铺裏面,那边看是大内督造某官的孩子,也得好好伺候着。
等到这吴光十五岁的时候,出了认得一些字,可以看书之外,取得功名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倒是学了一手打造锁具和机关的好手艺,甚至是有些比较难办的东西,那些店铺还要来请教吴光。
技艺虽然是高了,可这毕竟是低贱行业,吴光他父亲管了一辈子的匠户,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成了个工匠,又气又病,在吴光十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吴光早年丧母,家里有没有什么亲戚。
把他父亲留下的那些家底花光之后,确实是找不到什么安身立命的法子,索性也是顾不上什么体面的问题了,自己开了一家工匠铺子,专门给人做些零活。吴光的手艺高超,加上此时海外已经有这种东西传入。
修理这类事物,即便是那些摆弄机关机械的锁匠也是玩不转,反倒是吴光因为年轻而且喜欢新奇的东西,和传教士们打交道打的比较多,反倒是成了这行业裏面出色的人才,日子也是愈发的好过起来。
京师裏面的几大商行,都是去找他修理这些西洋来的机械,慢慢的赚了些银子家底,这吴光却也是一个怪人,赚到了银钱之后,不是想着去雇佣人手成家发财,反倒是把自己关在家中,整天的摆弄机械,机关,只有相熟的人和店铺的生意他才接下来。
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而且还是在这个时代的大明,确实可以被说成是一名怪人,或者是乖戾之类的形容,这个词在后世也是有个说法,叫做专心在技术钻研之中,无心俗事。
他们也知道正主正在屋内和江峰商谈,所以在那里小声的议论,不时的笑几声,显然是把这个当作趣闻了。
正在这时候,就听见屋内‘碰’的一声大响,外面的护衞顿时站了起来,两人架起了短铳,剩下的人拿着刀剑就要朝着屋子裏面冲进去,心里面都是暗自的后悔,心想若是江峰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却看到和江峰一起进屋的两名侍衞,把门窗打开,在那里轻声咳嗽,一股硝烟的味道飘了出来,看到江峰手中举着一把式样新奇的火铳,在那里笑的很开心连声的说道:
“不错,不错!”
外面的人这才是送了一口气,侍衞们在通风之后,又是把门窗关上,在屋子裏面,那边的吴光在摆弄着三十三衞的密器坊打造的燧发枪,当然裏面的弹药都已经是被取了下来,江峰手中的那个燧发枪的样子,和江峰脑海裏面的回忆不断的重合起来,那些已经是很模糊的记忆和片段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应该在几十年后出现的燧发枪,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江峰方才在屋中禁不住朝着一个铁片打了一枪,十步之内的穿透力还要超过自己手中的火铳,只是枪药的质量不如自家的颗粒火药。
江峰不断的扳开击锤然后勾动扳机击打在燧石上面,看着上面的火花迸射,觉得自己始终还是有些小瞧了古人,自己那些所谓提前的概念,这时候已经是有人做出来,可见才智高超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的。
吴光射击的燧发枪在击锤那里有一个铁砧,铁砧上镶嵌着燧石,上面有个小小的遮蔽,这样让发火的效率更加的提高。
“你这样的能工巧匠正是我商行所需的,可愿意来跟我做!”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啊,这一个人比起当日那些谈什么‘礼乐崩坏’的士子和读书人强到千万倍,吴光的学问才是真正有用,江峰依稀有些感觉到没有穿越时候读到的‘某某科学家赶得上五个师’的桥段。
江峰出了军队和财政,最关心的一个地方就是华州的工匠制造,也给了他们很高的地位,必须承认尼德兰的工匠和天津匠户营的工匠也确实是搞出了些新的东西,不过主要的成就都是在船上。
匠户营的那些老工匠可以对火绳枪和火炮作出些小小的改进,不过这都是有个样本在前面,并没有什么推陈出新的地方,那个炮架和炮车,却还是尼德兰的工匠把西班牙陆军火炮的样式拿过来的。